風雨的吹打洗刷之下,變得殘損不堪。四十多年前的榮寵一時,如今還剩下什麼呢?
大概只剩下高懸的匾額上,書著三個大字——無雙殿。
御筆親提,舉世無雙。
長安站在無雙殿的門前,仰著面看這匾額,心中一時感慨萬千。帝王的寵幸,大概從來都是最難以把握的東西。哪怕是盛寵一時的憐妃,不還是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史冊又是如何記載她的呢?
可記下了她傾國傾城的容貌?可記下了她溫柔的解語?可記下了她的良人崇軒帝,是如何愛她,敬她?
不。
史官筆下,只說憐妃狐媚惑主,專寵善妒,擾亂後宮秩序,死於崇軒帝欽賜的一杯毒酒。她的風光不曾提,甚至連她誕下了崇軒帝唯一的皇嗣,都被抹去了。
“殿下,既然來了,不進去麼?”
今日隨長安前來的是雲止,他一身青色長衫,面容嚴肅。
“雲止,你可知這裡是何處?”長安轉過頭去,面容淡淡。
雲止沉吟片刻,說道:“冷宮?”
長安卻搖了搖頭,說道:“這裡是我父皇的生母憐妃曾住的寢宮。”
隨慕言殊入宮之前,雲止本是疏離官場之人,因此對這些後宮秘事不甚瞭解,便問:“憐妃?我只聽說過榮太妃,王爺的養母。”
“嗯,榮太妃也是我父皇的養母,我小時候曾見過的。現在她隱居在上京城外的行宮,過著閒雲野鶴的日子,十分瀟灑。”
雲止點了點頭:“王爺回上京之前,我曾隨他去過臨川行宮。”
臨川行宮正是榮妃隱居之處。
“四十年前,榮妃娘娘就算是後宮之中與世無爭的人物,憐妃專寵一時,其餘妃嬪皆看得眼紅,唯獨榮妃泰然處之。當時大概誰也想不到,最後得了善終的,竟真的只有她一人。”
說到這裡,長安心中又是悵然,或許一切真的是命中註定。
雲止看著長安失神,並沒有打斷,也沒有問憐妃究竟是為何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畢竟皇族的秘史,既非他的興趣,也非他能探尋。
良久,雲止終於開口問道:
“殿下,今日來此,是有何事?”
長安回過神來,從袖中拿出阿孃留下的那枚金鑰,放在手心裡,給雲止看:
“這是我乳母臨終前留下的,其中大概有我父皇駕崩的原因。”
“原因?”雲止不解,“先皇駕崩,不是因突發的疾症嗎?”
長安料想雲止長於南疆,對宮廷的紛爭是無法理解的,便只說:“你不明白,這個宮城之中,想要我父皇死的人太多,他駕崩的這樣突然,其中,或許真的有所蹊蹺。”
歷朝歷代的帝王中,又有多少是善終於天命呢?
朝臣、妃嬪甚至宮人,都可能是帝王生命的終結者,更不用說戰亂與謀逆。上一世,長寧不就是死於慕言殊謀反的刀劍之下嗎?
雲止雖未曾經見識過宮廷紛爭,卻也知其中的複雜,於是他說:
“若真是如此,殿下不妨請雲城借你一臂之力。”
“雲城?”
“嗯。”雲止點了點頭,“雲城是江南神醫蘇遮的弟子,不僅通曉醫術,對用毒之術也同樣精通,若是有人曾在先帝的飲食中動過手腳,哪怕事情已經過去半年,雲城也定能察覺出一些蛛絲馬跡。”
長安聽了,心中難免一動,眼前更重要的事,卻是進這無雙殿一探究竟,於是她再無遲疑,推開無雙殿的大門,向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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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殿的庭院中,長滿了高高的雜草,看來十分荒蕪。長安站在正殿之外,發現殿門上貼著封條,看起來已經有些破舊了,封條之下,掛著一隻大大的銅鎖。
長安看著那隻銅鎖,握緊了手中的鑰匙。
“就是這裡了?”雲止站在長安身後,問。
長安點了點頭,走上前去,試著用手中的鑰匙開鎖。
咔。
銅鎖被開啟,掉進長安的手中,長安一時不可置信,手上一鬆,鎖便一下子從她手上滑下去,又掉在了地上。
雲止怕下落的鎖傷了她,伸出手來將她向後拉去:
“小心。”
長安向他點了點頭,便又推開門走了進去。
才進正殿,長安看著眼前所見,有些發怔。原本宮城中最華美的一座宮殿,此刻空空如也,只餘高懸的樑上,掛著慘白的綾緞,長安本以為,在這座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