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能力和地位,肖重君不只沒有強健的體魄,連健康的心靈都沒有,只是一味的自怨自艾,嫉恨他人,這樣一個人,就算是讓他坐上燕王的位置,他還是坐不穩,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做個富貴閒人,省的生出許多枝節來。
歐陽暖默默不語,半晌方道:“你有沒有想過,肖重君這次若是死了呢?”她停一停,骨子裡透出生硬的冷漠:“你會不會殺了孫柔寧以洩此恨?!”
肖重華明亮的目中盡是陰翳,許久嘆息:“我不知道。”
歐陽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會這樣回答,若是我處在你的位置上,也會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肖重華只是默默攬著她,目中盡是怔忡悲傷之態,幾乎化作不見底的深潭,痴痴瞧住她,隔了許久,他道:“謝謝你……一直留在我身邊。”
認識他以來,歐陽暖第一次聽他這樣說話,他從來都是自信強大的,縱然他的個性很內斂,卻也從不曾用這樣疲憊傷感的口氣和她說話。他是天底下最自信的男人,可是此刻,他這樣軟弱而茫然,就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失了方向的人一般無助。他看著她,那樣深刻入骨的哀傷與痛惜,瞬間勾起了她的憐惜。她輕聲安慰道:“沒事的,世子一定會好起來。太醫不是說了嗎,這傷勢並不致命。”雖然她心底希望肖重君就此死去,可眼下這局面,肖重君死了,對孫柔寧也沒什麼好處。更何況,今天看到董妃那種情深意切的模樣,歐陽暖不由的懷疑,到底董妃和肖重君是什麼樣的關係?
歐陽暖看了肖重華一眼,淡淡笑道:“你還在擔心你大哥嗎,去看看吧,我不要緊的。”
肖重華搖了搖頭,卻道:“我留在這裡陪你,今天忙著這許多事,都沒有休息好吧,先睡一會兒,待會兒我讓他們送吃的過來。”
歐陽暖點點頭,就閉上眼睛,依著美人榻上的靠枕閉目養神,只是經過這一串的事情,多少有些心緒不寧,總也無法入睡,張開眼睛卻看到肖重華在旁邊閉目,似乎已經睡著了,不由得失笑。
正在這時候,紅玉打了簾子進來道:“外頭青蓮居的梁媽媽來了,急著求見小姐呢。”說著奇道:“這位梁媽媽來和咱們沒來往的,今日好好的怎麼過來了,是為董妃娘娘來的麼。”
歐陽暖輕手輕腳地起來,悄聲道:“主子都倒了,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她身邊的這些人。他們自然想著要另謀出路的。”歐陽暖嘆息:“什麼叫世態炎涼,這便是。事關自身,自然是想要趕緊想辦法,不過他們訊息倒是快,都求到我這裡來了。”
紅玉點點頭,道:“那小姐要見嗎?”
歐陽暖微笑,吩咐一旁的菖蒲道:“吩咐她去花廳等著。”
紅玉看著她吩咐了菖蒲,又見她出去,方道:“小姐為人處事似乎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她低首:“奴婢覺得,小姐越來越厲害了,從前您是不會這麼快動手的。”
歐陽暖徐徐道:“有因必有果,從前我便是因為剛剛嫁過來不能輕舉妄動,處處容著董妃,以致她敢欺凌到我頭上。今日是殺一儆百,給所有人一個提醒,我也不是一味好欺負的。你且看吧,這位梁媽媽,只怕還有什麼要緊的訊息要告訴我。”
梁媽媽在花廳裡等了一個時辰,才見著姍姍來遲的歐陽暖,她趕緊行禮,卻是吞吞吐吐的不說什麼事。
歐陽暖見梁媽媽似是有話要說,就打發花廳裡其他丫頭媽媽下去,瞧著花廳裡沒外人了,方笑道:“梁媽媽,怎麼了,這麼突然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情?”
梁媽媽卻是跪到了地上,低聲道:“郡王妃,奴婢是有事情要稟報……”見歐陽暖只是微笑不語,她又補充道:“就是……關於董妃娘娘的事情……”
歐陽暖端起茶杯施施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哦,董妃娘娘能有什麼事?”
現在這個時候梁媽媽出現在這裡,一定和董妃有關係,只是到底有什麼關係,就很難說了。現在董妃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歐陽暖不介意有人再推她一把。
梁媽媽忐忑地看了一眼周圍,才小聲道:“奴婢稟報的這件事,關係到董妃娘娘的秘密,若是讓人知道這些話是從奴婢的嘴巴里傳出來的,只怕奴婢……”
歐陽暖笑了笑,道:“人有多大的膽子,便有多大的前程,你今日所說的話若是既有用又屬實,自然有你的好日子,但若是不盡不實,一切就很難說了。”不是人人都有背叛主子的勇氣,但現在董妃已經被關了起來,在她身邊的人要是不早點自謀出路、另找靠山,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