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我聽到外面有人在吵架,是司辰和祁祥的聲音。他們前面說的什麼我聽不清,但有一句,剛好被我聽見了。
司辰問祁祥:“你到底是覺得陳湘不應該現在生孩子,還是你覺得她不應該生我的孩子?”
然後是拳頭聲。
然後是祁祥承認:“你說的沒錯。”
亂了,全都亂了。
他們兩個在外面打起來,我還是覺得腦袋疼,用了好久才把門開啟腳上打著漂走出去。
我不可能看著祁祥和司辰打架,或者有人看到小說電視裡這樣的情節會覺得挺刺激的,但真正遇見這種事的時候,唯一的感覺就是裡外不是人。
我過去拉著司辰,因為我把司辰當做自己人。
在這個時候,祁祥是外人,而我就是因為把司辰當做自己人才會拉住他。
祁祥也自覺的放下拳頭。
司辰問我:“讓你要留下孩子,你就這麼委屈嗎?”
我什麼也沒說,我哭了,哭的挺脆弱的。說實話,我心裡是委屈的,我沒有當媽的準備,我不敢想未來幾年身邊都要多一個我必須時刻照顧著的小東西。
我一想到讓我放棄這次機會回家結婚生孩子我就難過。
但想到為了出名不要這個孩子後我和司辰那些不美好的可能,我更難過。
祁祥在這時候出聲:“你到底是捨不得孩子還是對自己沒信心,你怕陳湘根本就沒有那麼愛你吧。你為她想過為她考慮過嗎?”
“夠了你們別吵了。”
我頭暈的更厲害了,應該是發燒了,司辰和祁祥也終於發現我不對勁了。兩個人同時朝著我走過來,最後是祁祥放棄,司辰抱著我往樓下跑,打車去醫院。
掛急診,沒想到這麼一進醫院就出不去了,不止我,連司辰也被隔離起來了。
這一年,讓人談之色變的就是非典。最先爆發在廣東,年後北方才發現患者。
而我剛好,是北京最前面的幾個案例,沒有確切的治療方法,很多人進了隔離室後就和被判死刑沒什麼差別。
我被隔離了,司辰被隔離了,我和司辰之間,也一樣被隔離了。
其實那個時候我躺在病房裡想的是,如果我真的就這麼倒黴翹辮子了,那我能不能堅持到把司辰的孩子生下來再死。
就連我,也很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些什麼,最好也是跟他有關的。
我又開始反思,萬一當時我真的衝動的不要孩子了,而生病的人是司辰的話,那我得多痛苦啊。
原來人的一輩子可以有這麼多意外,蛋疼的意外。
可是醫生告訴我孩子不太可能保住,就算留下了,生下來也會有很大的缺陷。
這下子好了,我終於有理由不要孩子不要這個麻煩了,我還可以唱歌可以出名,而且完全不需要任何的罪惡感,但我怎麼開心不起來也輕鬆不起來呢。
在一個封閉的環境下,幾乎沒有機會和其他人交流的環境下,我覺得我快要瘋了。
電視新聞裡那些患者和外面的家人打可視電話的機會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我算好運的,見到了我媽見到司辰,也見到了祁祥,但那個時候我的狀況已經很糟糕了,肺炎一個多禮拜,嚴重脫水,嘴唇乾裂,我想我的樣子也醜死了。
我也不知道孩子是什麼時候沒的,病的最重的那幾天我失去了一切意識持續昏迷,聽我媽說病危通知書她都收到了幾次。
後來我還是挺過來了,除了懷孕還營養不良之外,我自身的身體素質還算可以,所以挺過來也算不上什麼奇蹟。
從甦醒到退燒到正式出院,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在我住院這前後兩個月裡,其實還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情。
祁祥和他女朋友分手了,那天他找去我的公寓就因為知道了他女朋友打我的事,原來之前我和陳識上了八卦新聞也是她找自己朋友做的。
slam的單曲還是發了,反響不好,非典爆發的幾個月里人人自危,根本不會有人去什麼籤售會,也不會有人還有心情聊什麼音樂,slam的心血,最終變成一個時代的犧牲品。
原定由我唱主題曲的電影如期上映,主題曲的演唱者卻換了人。
這事兒可以理解,總不能讓工作人員搬著器材來醫院陪我錄音吧。
而我和司辰,我們倆的幸福,好像隨著這一場浩劫消失了,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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