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媽把我跟陳汐叫回家,就是要跟我們商量後面怎麼治療。
方案無非是保守治療或者手術。
所謂的保守,實際上也守不了太久,甚至能估計出一個大概的日子,聽著就讓人絕望。
手術的風險大回報高,還有個說不準和萬一。
比來比去,根本就沒哪個好的,不然怎麼叫絕症呢。
回家第一天我跟陳汐都沒睡,她兩隻眼睛哭成核桃,我還得哄著她勸著她。
偏偏我們家就沒有一個能拿主意的人,我爸就是我們家的主心骨,他現在躺在醫院裡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我們哪忍心讓他自己做這個決定。
陳汐就想到了江皓,她要給江皓打電話,但是江皓關機了。
其實我已經把我爸生病的事兒跟藍光說了,倒不是我跟藍光有多熟,主要他現在人在北京,而且以前劇組裡聊天的時候聽他說過陪一個叔叔看病,也是我爸這病。
現在都六年了,按時去複查,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我還是相信首都醫療水平的,我想把我爸帶北京去看病,藍光也答應了動用自己在演藝圈的關係給我聯絡個最好的專家。
眼下,他就是我最大的指望。
至於江皓,我其實真的想過他,如果他是個專家醫生,現在讓我跪著去求他我都願意,但我也是真的聯絡不上他啊,陳汐打電話之前我早就打過了,頭一天回家的時候我就哭著打過了。
陳汐還是讓我去找江皓,我說我會試試的。
第三天,我就得回北京了,劇組那邊進度不能耽誤,耽誤了就沒片酬還要賠錢。我媽上次的事之後就沒工作了,我們家的積蓄全都拿去賠償,我要是再不能賺錢拿什麼給我爸看病。
而且,就算有藍光幫忙,我也要自己去醫院那邊想辦法。
陳汐說不想回學校了,反正沒幾天就放假了,她也不想讓我回北京。
我說我必須得回去,她覺得我不盡心,第二次說我自私。
我沒說話,自己嚥下一口濁氣。
這是我二十年來頭一次感覺到絕望,上次我媽開車把人撞了,我心裡還有僥倖,最多是個賠錢的問題。
現在,是不是真的因為我當初太自私了,就報應到我爸身上去了。
那天北京天氣不好,雨夾雪,降落的幾次都失敗,整個飛機晃悠的好多上歲數人都要喊救命了。
後來坐我後排的兩個中年人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的就是我爸那個病,我豎起耳朵來聽,他們說這病弄不好就只有半年,還有的上了手術檯就下不來,下來了就活了一禮拜。
也許我真的不聰明吧,不聰明的人反射弧也比較長,聽他們說的話,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可能就要沒爸爸了。
這太可怕了,小時候我就很悲觀的覺得,要是爸爸媽媽不能陪我一輩子,他們離開的時候我會哭死。
後來我覺得,那一天應該會很遠很遠的。
誰知道它就提前了呢?
堅強了兩天,我終於還是崩潰了,而且崩潰的很徹底。
我當時,竟然有種乾脆就讓飛機砸下去的想法,那樣就一了百了,我多沒良心啊。
後來飛機還是平穩降落,就是中途迫降在其他機場一次,晚點了五個小時,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我拉著行李箱失魂落魄的往前走,手機也沒電了,也沒人接我,沒人管我,我特怕,怕的都不知道怎麼回酒店了,走著走著就走到停車場,自己坐在行李箱上發呆。
雪還在下,我身上衣服都要溼透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老遠的一輛車開大燈閃我。
我一抬頭,看見江皓從那輛車上下來,往我這邊跑。地上滑,他還沒到我面前就摔了一跤,爬起來繼續跑,這回真跟個孫子一樣了。
等江皓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就跟做夢一樣。
他也是,一開始驚喜,發現我這麼落魄的樣子以後,又皺了皺眉,“你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
我楞了楞,“你來機場幹嘛啊?”
幹嘛啊幹嘛啊?不管江皓本來打算幹嘛的,他看見我以後就改變主意了,二話不說先把我弄上了車,脫了自己外套蓋在我身上。
車裡開著暖風,我手腳都發麻了。
江皓也不問我要去哪兒,就按自己的路線開,後來車就停在他頭一次在北京帶我去的那個公寓。
進去,他讓我換鞋。後來乾脆蹲下去,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