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在我爸生病陸小琦自殺之後,我還會有這麼不知所措和絕望的一天。
“我不是想逃,但是我真的害怕,我只想再有一點時間想一想。”
藍光看了看我,輕輕說,“我知道。”
“你不可能知道的。”
除了我自己,誰也不可能知道。
藍光垂著眼皮,表示很無奈,他把手機掏出來給我,“關機。”
我楞了楞,把手機接過來按藍光說的做,急救中心那邊肯定已經報警了,這件事我不止把自己搭出去了,現在還連累了藍光,讓他跟我一樣像個亡命之徒。
一低頭,眼淚掉出來,“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害怕……”
藍光把手放在我的手上,“沒事,別哭了,沒事的,有我在呢。”
藍光把車開到小區附近一個超市的停車場,然後帶著我下車,脫下來自己的衣服蓋在我身上擋住上面的血跡。
我太緊張了,他為了不讓別人懷疑,乾脆按著我的頭讓我靠在他肩膀上,“別抬頭,就裝作不舒服。”
“嗯。我知道。”
我們到那房子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進門的時候我還想起江皓之前說的不喜歡別人不換鞋就進去。
我把鞋脫掉,藍光也是。
黑暗裡,我們看不清彼此的臉,我問藍光,“他會不會死,我看到他流了很多血。”
“別瞎想了。”
藍光把門帶上,我們倆像做賊一樣連燈都不敢開,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還是他提醒我,先把身上的衣服換掉。
我問藍光,“你不會走吧?”
他說:“我陪著你。”
我點點頭,衣櫃裡有江皓給我買的家居服,還有他自己的。我看到藍光身上也被我蹭到了血跡,就拿了一套給他,“你也先換掉吧。”
“嗯,我知道了。”藍光接過衣服。
我去洗澡,換了衣服之後把自己掛在沙發上發呆。
冷靜下來之後我回憶當時的細節,刀子應該沒捅進去很深,一個年輕男人,大概也不會那麼容易死。
可是就像李祥說的那樣,他確實該死。
藍光洗完澡換完衣服出來,頭髮溼漉漉的滴著水,他站在浴室門口看我,“去睡吧。”
“不用了。”我搖搖頭,乾乾笑著,“現在這樣我怎麼睡得著。”
“我陪你。”
藍光走到我旁邊坐下,他問我,“你不找江皓?”
我低頭想了半天,忽然就平靜了,“不用了。”
李祥把我手機扔了,我有記不住江皓的手機號,所以我想找他都找不到。
找了江皓又有什麼用呢?
常鋮是江皓的發小,之前五個月的時間他都沒想過要走,偏偏是我讓江皓去調查會所影片之後他就要出國了。
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江皓早就打算維護常鋮的話,我們很可能就站在了對立面。這時候的我,想哭都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拿來哭了。
江皓只是維護他的朋友而已,這是明擺著的事情。
換做是我的話,也會和他做同樣的事,就比如現在,我真希望常鋮那混蛋去死,如果不是我和李祥動手的話就好了。
所以我沒立場責怪江皓,只是覺得不能接受。
我在失望的同時,也感覺少了一份牽掛。
在一陣沉默過後,藍光給自己點了一根菸。而我一直在思考,思考天亮以後我該怎麼辦,我要去哪裡。
我要天涯海角的跑路當個亡命之徒,還是到警局自首。
自首的話我又要怎麼面對我爸媽怎麼面對陳汐,我爸會不會被我氣的病情加重,陳汐會不會覺得丟人不認我。
我會不會坐牢,會不會被學校開除,這件事會不會再連累到陸小琦,會不會給她第二次傷害。
越這樣想,就越覺得失望,越覺得絕望。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酒櫃前面拿了兩瓶不知道是什麼的酒,開啟,給自己倒了一杯,另一杯推到藍光面前。
“你陪我喝點兒吧,可能喝了我就能睡著了,我現在太難受了。”
藍光望了望我,最終點頭。
我說:“我想好了,明天早上我就去自首了。我只有一件事求你,幫我找一個好一點的律師,然後儘量別讓我爸媽知道。不過好像也不可能不讓他們知道了……”
我自言自語著,一口氣喝光了那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