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想起來了!”曹彬突然在風中喊道。
程心也想起來了;她原以為雲天明是透過智子知道了這裡的什麼事;現在看來沒那麼複雜。
“愛倫·坡。”程心說。“什麼?那是什麼?”AA問。一個19世紀的小說家。”老傑森說:“不錯;愛倫·坡是寫過一篇默斯肯大旋渦的小說;我年輕時看過;多少有些誇張;記得他說旋渦的水牆傾斜四十五度;哪有那麼陡峭。”
一個世紀前;以文字為基礎的敘事文學就消亡了;但文學和作家仍然存在;不過敘事是用數字影象進行的。現在;古典的文字小說已經變成了文物;大低谷後;一大批古代的作家和作品失傳了;其中就包括愛倫·坡。
轟鳴聲更大了。“渦呢?”有人問。
老傑森指著海面說:“旋渦比海面低;你們看那條線;越過它才能看到大旋渦。”那是一條波動的浪帶;浪尖上有泡沫;形成一條白線;以一個大大的弧形伸向遠方。
“越過它!”畢雲峰說。‘哪是生死線;船一旦過去是回不來的。”傑森瞪著畢雲峰說。“船在大旋渦中轉多長時問才能被吸進去?”“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吧。”
“那就沒事;直升機會救我們上去。”“可我的船。。。。。。”“我們會賠你一艘。”
“比香皂便宜。”AA插了一句傑森聽不明白的話。
傑森駕著小艇小心翼翼地越過了那條浪帶;船晃了晃;都後變得平穩了;被什麼力量攫住;彷彿進入了海面下的一條軌道;沿著與浪帶一致的方向向滑行。
“船被旋渦抓住了!哦;天;我也是第一次這麼近看到!”傑森喊道。
像登上了山頂俯視一般;默斯肯大旋渦展現在他們面前。這個巨大的漏斗狀凹陷直徑約有一千米。傾斜的水牆確實沒有愛倫·坡說的四十五度傾角;但肯定有三十度;水牆的表面緻密而平滑;彷彿固體一般。船現在剛剛進人大旋渦的勢力範圍;速度還不太快;旋渦的轉速是向下逐漸增加的;在底部那個小小的孔洞處轉速達到最高;攝人心魄的轟鳴聲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那轟鳴顯示了一種碾碎一切、吮吸一切的力量和瘋狂。
“我就不信出不去。你沿著切線;最大功率向前衝!”AA對傑森喊道。後者按她說的做了。這是一艘電動艇;引擎的聲音在旋渦的轟鳴中像蚊子叫。小艇加速接近泡沫線;眼看就要衝過去了;接下來卻無力地向下轉向;離開了泡沫線;如同一顆丟擲的石子越過拋物線的頂端一樣。他們又努力了幾次;每一次都滑落下來;一次比一次滑得更深。
“看到了吧;那條線是地獄之門;只要是常規功率的船;越過它就別想回去!”傑森說。
現在;船滑落到了更深處;泡沫線已經看不到了;海面也完全看不到了;他們後面是一道海水的山脊;只有從大旋渦對面遠處的邊緣上還能看到緩緩移動的山峰頂部。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捕獲的恐懼;只有在上空盤旋的直升機帶來一些安慰。
“孩子們;該吃晚飯了。”老傑森說。現在雲後的太陽還沒有落下去;但在這北極圈裡的夏季;這時已經是夜裡21點多了。傑森從艙裡拎出一條大鰭魚;說是剛釣上來的;然後又拿出三瓶酒;把魚放到一個大鐵盤子上;把一瓶酒澆到魚上;用打火機嘭地一下點著了。火燒了不到五分鐘;他就從仍燃燒著的魚上扯肉吃;聲稱這是當地的烹調法。於是他們就吃著魚;喝著酒;欣賞著大旋渦的景色。
“孩子;我認識你;你是執劍人吧?”傑森對程心說;“你們到這裡來;一定是為了重要的使命。不過要淡定;淡定;既然末日躲不掉;就應該享受現在。”
“如果上面沒有直升機;你還會這麼淡定?”AA說。
“我會的;孩子;告訴你吧;我會的。公元世紀我得絕症時才四十歲;可我很淡定;根本沒打算冬眠;我是在休克中被冬眠的;自自己根本不知道。醒來時已經是威懾紀元;當時以為是來生轉世了;結果發現沒有來生這回事;死亡只是退遠了些;還在前邊等著我。。。。。。燈塔建好的那天夜裡;我遠遠地在海上看著它發光;突然悟出來:死亡是唯一一座永遠亮著的燈塔;不管你向哪裡航行;最終都得轉向它指引的方向。一切都會逝去;只有死神永生這時;進人旋渦已經二十分鐘;小艇已滑落下水牆總高度的三分之一;艇身的傾斜角度越來越大;但由於離心力的緣故;艇中的人們並沒有滑到左舷。這時;他們的目力所及之處全是水牆;即使從對面也看不到遠處的峰頂了。他們都不敢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