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前二分之一的記憶裡,我已經看過很多很多了,從沒看到過他們真正的臉,這個世界裡每個人都戴著面具,說的寫的都是假的,真實已成為奢侈品。”
用力地說了這麼多,才意識到自己需要儲存體力。
“真實?”他重複了這個單詞的西班牙語發音,“HERO;你以為自己所看到的都是真實的嗎?你以為自己也活得真實嗎?包括你自己的人生,甚至你自己的意識。”
“以前覺得是真的,但現在知道我錯了。”
“每個人的生命都犯過太多錯誤,但大部分的錯誤都是可以原諒的。”
“為什麼?”
“因為我們的人生並非自己的選擇。”
“什麼意思?”
老馬科斯又像老師那樣說話了:“好比我們的出生,並不取決於自己的意志,你無法選擇你出生的國家,也無法選擇你出生的時代。”
“沒錯,如果讓一個出生在阿富汗的孩子選擇,他一定會選擇下輩子出生在美國。如果讓我自己選擇的話,我會選擇出生在兩千年前,而不是現在這個年代。”
“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刻開始,我們的人生就處處是別人的選擇,父母為我們安排好了家庭成長的環境,每個人只能按部就班在這個環境中長大,養成彼此不同的性格,接受註定不同的教育,最後成為天差地別的人生。”
“性格決定命運,而性格又是童年環境決定的。”
忽然,想到送快遞的農民工與手快遞的白領們,他們的命運如此不同,但真的是他們自己決定的嗎?一個出生在貧困農村的中國人,可能永遠沒有機會接受叨登教育,可能從出生就註定一輩子貧窮;而一個出生在有錢人家的孩子,可能就算讀不好書也有機會上大學或出國留學,堂而皇之地成為白領甚至公務員。
命運就是如此不公,真正徹底改變命運的人,又能有萬分之幾的機率?
“你的人生是自己選擇的嗎?”
我苦笑了一聲回答:“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以前的人生是什麼樣。”
“但是,老天賦予了你特殊能力,甚至給了你一個偉大使命。”
“因為我可以看到,看到人們的真實的心,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看到什麼才是人間!”
“你是讀心術者,也是Gnostics!”老頭的雙目炯炯有神,像發現了一塊金礦,“歷史上有一些讀心術者,比如八十多年前肖申克州立監獄裡的掘墓人;歷史上也有一些Gnostics,比如巴西里德斯、馬克安、瓦倫廷……但一個既是讀心術者,又是Gnostics,兩者合一的人,你可能是人類中的第一個!”
“第一個?”
“HERO,你是獨一無二的人!你是註定要拯救世界的英雄!”
燈光下老馬科斯的連旁莫如同遠古神話裡的人物,線條分明的鼻樑與雙眼,濃密的絡腮鬍須,都似雕像儲存在我的心底。
他是真正改變了我的人。
曾經,我只是茫然地隨波逐流,想滿足自己的慾望,解答身份的疑問。後來,當我知道自己是古英雄,卻陷入藍衣社的煩惱,接受常青的任務,冒充高能來到美國,妄想騙取天空集團的財富。然而,我卻被流放到阿爾斯蘭州的荒野,失去自由,忍受煎熬,暗無天日!直到我遇到這個老人,讓我發現真正的自己是什麼。
最後的時刻就要到了,我反而從容地倒在床上,閉上眼睛輕聲道:“晚安。”
子夜,零點。
肖申克州立監獄,C區監倉的走廊,一陣腳步聲走過每個牢房,此起彼伏著囚犯們的抱怨和尖叫。
“1914!”
又是阿帕奇的聲音,在58號監房門口響起,隨之飄來濃烈的死屍氣味。
然而,昏暗的牢房沒有任何迴音,兩個囚犯似乎平白無故地蒸發了。
印第安人獄警的臉色一變,擰起狼似的眉毛,再度厲聲道:“1914!老馬科斯!”
沒等裡面回答,他已自行開啟牢門,其實這是危險動作,囚犯可能趁機奪門襲擊獄警。
然而,當等他走入牢房,我便從床上支起身子,睡眼惺忪,口乾舌燥地回答:“在!”
接著老馬科斯也探出頭來,打著哈欠:“什麼事?阿帕奇先生!”
我和老頭都躺在床上,絕不像有陰謀企圖的樣子,獄警用手電掃射狹窄的牢房一圈,也未發現任何異常狀況。
阿帕奇大膽地靠近我的床,絲毫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