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明南煙似乎徹底解開了心結。
先前所有的自卑,所有的不安、惶恐,都在夏明毫無保留不帶一絲防備的身心面前瓦解消除。
夏明那如同琉璃般璀璨幻美的真心,讓她徹底落淚。
夏明擦拭掉她眼角的淚花,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他知道,那是感動的淚水,也是釋然的淚水。
他已經這樣袒露真心了,南煙心裡以後還會冒出那些不安的想法嗎?
不可能的。
他沒有看到的是,埋首在他懷裡的明南煙兩張面孔流露出的無比痛苦的神色。
從那以後,明南煙變得更加乖巧聽話了。
對夏明無微不至細細體貼入裡的照料,無論夏明提出多麼細小的要求她都會滿足。
但她也變得更加貪婪無度了。
每個夜晚都要拉著夏明玩遊戲玩到深夜,常常讓夏明第二天一大早上醒來都感覺有些精神不振,疲憊得睜不開眼。
有些時候,夏明也會想。
明南煙對他這樣予取予求百依百順,是不是真的想透過把他養成一個廢人的方式讓他習慣上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讓他依賴上她,徹底離不開她。
這個充滿小心機的色女一定打著這樣的主意,可是開玩笑,你以為我會就這麼落在你的陷阱中沉淪下去無法自拔?
哈哈,我道心似鐵,少女你不可能撼動得了的。
夜晚。
夏明遵守約定,和明南煙進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二人遊戲,他又一次在這場激烈的遊戲中遺憾落敗,帶著滿心舒爽後的愉悅在明南煙的懷裡沉沉睡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著之後,明南煙並未抱著他和他一起入眠。
她把他的身體輕輕放在睡袋裡面,獨自一人走到帳篷外面。
殘月被烏雲遮擋,讓夜空顯得更加陰暗漆黑。
明南煙低下頭,看著自己那突兀多出來的兩隻手臂,那從背後伸展而出的醜陋的翅膀,還有臉頰旁邊那另一張詭異的噁心的透明臉龐。
忽然,有大風掠過這片原野,將原本就黯淡的火堆徹底吹熄,將這最後一絲微弱的光亮也給撲滅。
明南煙就在這寂靜的黑暗中撕扯起自己的手臂,撕扯著自己背後的翅膀,那多出來的臉頰。
鮮血模糊,血肉淋漓。
“都怪你們!都怪你們這些醜陋的東西!給我去死!給我滾啊!”
可不論她如何艱難痛苦的將這些象徵著非人標誌的突兀的肢體從身上給扭斷撕扯下來,帶出猩紅的鮮血,帶出無盡的苦痛。
殘破的肢體和血肉掉落在地上,新的血肉又從她殘破的身軀裡源源不斷的再生。
她一邊痛苦的自殘著,一邊流出無聲的眼淚。
“夏明先生,我該怎麼辦……夏明先生,我該……怎麼辦……”
漆黑的原野上,除了冰冷徹骨的大風吹襲而過的聲音,沒有人回答她的疑問。
她嗚咽著,流淚著,直到最後崩潰的跪倒在地上,直到最漆黑最深沉的絕望將她掩埋。
她默默的收拾好了一切,沉默的回到帳篷裡,抱著夏明溫暖的軀體,陷入短暫的淺淺的安眠。
夏明那晚袒露身心確實讓她內心裡再也沒有了被他厭惡被他遠離的恐懼和不安。
她本來已經接受了這一切,接受自己成為了另一個非人的物種,接受了自己這不似人類的詭異形象,只要夏明先生不介意這些,只要夏明先生喜歡就好。
但那件埋葬在內心深處最令她恐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肉體是盛放靈魂的軀殼,靈魂依託於肉體而生。
當她的肉體,當她的生命本質已經從人類變成了另一個非人的物種時。
無論她願與不願,人格的崩解和變化已經在她的心靈世界內切切實實的發生了。
她正在變得逐漸失去自己。
她正在逐漸變成另一個真正非人的生命。
而來自夏明的愛撫和親吻,那些激烈的遊戲只是飲鴆止渴,並不能徹底遏制這種變化的趨勢。
一個月的時間,她確定自己是徹底的愛上了這個拯救自己包容自己救贖自己的男人。
但是繼續這樣下去,若是有一天我連這份對夏明先生的愛也變質了,遺忘了……
若是有一天我看著懷裡這堆血肉組成的低等生命,不耐煩的用電流將他烤成乾枯的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