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報信,卻見他早已翻身上馬,向他笑道:“去去便回。”
俞蓮舟一嘆,他素來愛護師弟,卻也明白幾個師弟性情,別人尚好,四弟張松溪若是拿了主意,等閒是誰也勸不動的。他從懷中一摸,取出一把事物交與張松溪手中,“四弟你收著。”
張松溪低頭一看,不由一怔。手中竟是二十餘枚指甲大小的黑沉鐵球。他見多識廣,立時認出這卻是由西域流傳而來的霹靂雷火彈,當即明白這隻怕是俞蓮舟火燒元軍鹿邑行營的火器庫時隨手帶出來的。將那尚帶著俞蓮舟體溫的十餘枚彈丸塞入懷中,一聲長喝,跨下駿馬騰躍而起,直向前面的沈浣與俞蓮舟追去。
元軍外圍鋒線之上計程車卒剛剛收攏合圍陣型。潁州軍方才殺入勢頭太猛,早已衝散了陣型邊緣。如今幾十萬人將其合圍在內,鋒線士卒方鬆了一口氣。然則一口氣未及吐出,便見得南面三道黑影疾速而來。
“站住,什麼……”一句話尚未說完,人影已到眼前,最前面的數名士卒只覺雙眼一花,頸間一涼,腥紅漫天,熱血噴在臉上,待要看清,卻只見得自己無頭的身體頹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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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軍重圍中央,戈雅特丈八大戟一橫,架住羅鴻當胸一槍,虎口劇痛,腳下“蹬蹬蹬”連退三步,卻是口中強硬,冷聲笑道:“你這般功夫也敢打沈浣的名號?!”隨即大戟一翻,猛掃羅鴻雙膝而去。
羅鴻猱身一躍,長槍一轉,腳下十八路鴛鴦連環腿踢向戈雅特門面,忍著方才被他內力一震的氣血翻騰,嘲笑道:“就你這功夫,也配讓沈大哥親自動手?!”
戈雅特不熟中原功夫,被羅鴻這一招攻得措手不及,急中生智猛地合身撲上保住羅鴻雙腿,竟是蒙古摔跤的招數。羅鴻大驚,長槍疾刺他肩井,卻沒躲過他這一撲,戈雅特肩頭中槍,兩個人同時倒地,滾得數滾。地上早已被兩軍交鋒之時的鮮血侵染的泥濘無比,兩人戰甲浸血和泥,狼狽不堪,然則生死相博之中,卻是根本無暇在意。羅鴻一個鷂子翻身騰躍而起,戈雅特亦是分毫不弱,尚未由得地上起身,手中大戟疾戳向羅鴻小腹。兩個人再不多說,一來一往招招兇險,皆是拼命招數。
戈雅特的大戟招數與蘇赫巴魯一脈相承,卻更是狠厲決絕。羅鴻槍術比起沈浣雖然失之精妙,卻多了五分霸氣勇猛。沈浣與蘇赫巴魯身為戰將,朝天嶺一戰生死相拼,已是兇險異常。而此時戈雅特與羅鴻狠厲決絕之意與霸氣勇悍之勢針鋒相對,有去無回之勢更勝往昔。
羅鴻已於戰陣之中苦戰數個時辰,又連挑數員元軍大將,早已疲憊不堪,如今全憑一股血氣。手中越發凌厲的蘆葉點鋼槍已用了八年有餘,多少沙場陣戰親密無間。他忽然想起沈浣將它交放入自己手中的那一日,戰死開州的何滄的奠禮。他不認得何滄,卻牢牢的記住了那一日十幾萬男兒的肅穆。滔滔沙河之水奔流湧過,代替了何滄靈位之前的十餘萬將士的眼淚。沒有屍身,沒有遺言,沒有墓碑,留下的,只是這一柄蘆葉點鋼槍,與十餘萬兄弟的愴然一跪。他忽地有種異常奇妙的感覺,彷彿是這蘆葉點鋼槍冥冥之中,將他與何滄連在了一起。同是三軍先鋒大將,同是從沈浣手中接過這柄相贈的長槍,也同是明知必敗卻毅然決然的選擇一戰到底。一瞬間,他竟無比喜悅起來:原來沈大哥自第一日起,便知我能成何將軍那樣的人物。
他一槍纏上戈雅特劈刺而來的大戟,死死壓扣住,卻被戈雅特猛力一抖,彈將開來。羅鴻胸口氣血一滯,強壓下喉中一口腥甜,退出兩步,蘆葉點鋼槍翻轉,猱身再上。他雖沒見過蘇赫巴魯,卻知這位當年中州第一勇將死在沈浣槍下,亦知戈雅特與沈浣得殺父之仇。如今交手,嘴上雖硬,心中卻是明白,這少年加以時日,必為潁州軍乃至沈浣的勁敵。
養虎遺患。這隻虎養在元軍之中,隨時可以發難,無論陣前營後,終究將是大患。
他今日孤軍深入,只為重創元軍前鋒,原本便沒打算活著出陣,如今卻是打定了主意,定要拉得戈雅特墊背。他清楚戈雅特武藝實比自己略高一二,如今自己又是久戰無力,再打下去,勝算更少。當此際者,羅鴻心思竟是無比清明,轉眼之間,心中一橫,即便定計。但見他長槍一掃,架住戈雅特大戟攻勢,隨即退了兩步,竟似內息不濟,接連數招,手上愈發虛軟,腰間小腿先後中了戈雅特一腿一掌。
兩人已鬥了二百餘招,戈雅特接連兩招得手,心中大喜,只道羅鴻力氣不濟,當下大戟之上招數更是狠絕無比,接連攻出一十八招,招招致命,羅鴻接連閃躲過一十八招,腳下急退,已至陣邊,狼狽不堪。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