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3 / 4)

們聽。孩子們被那些故事吸引著,圍攏著她,聽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人家說不講了不講了該回家了,小孩子們就一致央求著再講一個吧再講最後一個。小孩子們沒見過恐懼沒經歷過恐懼不懂得恐懼也不知恐懼是什麼樣子,她們透過那些她們聞所未聞的鬼怪故事猜測和感受恐懼。她們獨自一個人回家的時候心裡也莫明地感到害怕,似乎故事裡的鬼怪跑出來跟上了她們。她們就一步四回頭地檢視那紅頭髮綠眼睛的妖魔鬼怪是不是真的就在身後。遇上家中沒人時,她們又懷疑無所不在的鬼們一定已先於她們進到了屋裡,這時就潛伏在自己睡覺的那張床鋪底下,等著她夜半睡熟了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那個姥姥說了,鬼最愛吃小孩的肉喝小孩的血了。為了驅趕心中這單純而又可愛的恐懼,她就是這個樣子:隨便在地上先撿起一根木棍或是笤帚什麼的,開開門衝到屋子裡,閉上眼對著床下就是一陣亂掃。閉著眼是怕若真有鬼被掃出來打眼前驚慌逃跑多害怕呀……

屋子裡並沒有想像的事情發生。肖白就去廚房為自己做了一碗紅棗銀耳湯。她做飯的時候,偶或往陽臺外面望了一望,這一望使她剛剛平復的身心倒抽了一口冷氣:一雙深黑的眼睛就貼在與陽臺平行的鄰家的廚房的窄條玻璃上。那個廚房裡沒亮燈,那雙眼睛一動不動,死靈一般盯著肖白。

肖白迅疾地關滅了燈,不讓那人看見自己。她把陽臺的門插了又插,把所有的窗簾拉好,然後躲回到臥室。

現在,她全無了喝紅棗銀耳湯的興味。她必須想法捱過這夜。

她從床頭的書櫃上抽出羅洛?梅的《愛與意志》。這本她每過一個階段都要讀一讀的書,今晚在她的視線裡是完全陌生的,她一個字都沒看進去,雖然手在不停地翻著書頁,而心卻在屋外。耳朵就像兔子一樣機警地豎立著,好探聽屋內外的一切動靜。讀到午夜,心神均沒在書上,索性關燈睡覺。人睡著了,就像死人一樣,愛發生什麼就發生什麼吧。

關了燈,一下子又徹底陷進黑暗中,恐懼的神經像溫床裡的豆芽從大腦皮層頂出來彎彎曲曲地長著,它們沿著脊柱裡的中樞神經向全身的神經末梢擴散,於是肖白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在一片恐懼中打顫。她無法使自己進入睡眠,她的耳朵仍像兔子一樣豎著,不放過外面的一切聲響。貓們不知是從哪裡遊蕩出來,它們跌到陽臺上,弄出的聲響讓肖白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來,它們在暗夜裡廝殺著搏鬥著,發出淒厲的慘叫。肖白連起來哄趕它們的勇氣都沒有。她想她只要不開門就是安全的。而其實窗玻璃脆弱的不堪一擊。最後貓們又幽靈一般遁入暗夜中突然無聲無息了。夜再次恢復了那��說木病�

靜寂中,忽然就聽見樓上又傳來嗒嗒有節奏的腳步聲,通向陽臺的那扇門,嘎吱吱地響過之後,那腳步聲又停在陽臺上了,肖白屏住呼吸聽著樓上的動靜,她甚至從皮箱裡悄悄地摸出朋友送的一把工藝藏刀,放在枕頭邊,以防不測……

肖白想不清楚樓上的那個人夜夜跑到陽臺上幹什麼?那人要是從樓上翻下來怎麼辦?他(她)會不會撬門砸窗子?肖白越往下想心裡就越緊張,她覺得心臟緊張得幾乎就要跳出來了。她想她不能就這麼懵然地被動地躺在床上,開燈萬萬不行,正好讓外邊的人看清她這一個女子獨住一室,她必須要弄出一些聲響,讓外邊的人知道屋裡有人醒著,並有可能嚇退外面的那個人,什麼樣的聲響可以幫助她呢?她摸黑在身邊抓撓著就抓到了採訪機。立時,她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錄音機裡有一盤前兩天採訪一位反爆破專家的磁帶,她迫不及待地就按下了那個放音鍵,那像單田芳說評書一樣的聲音就在暗夜裡繚繞著,肖白將聲音旋到最大,那個聲音低沉、平緩、給她以安全感。她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一絲寬慰並有些得意。放錄音的時候,她屏住呼吸仔細辨別外面是否還有聲響,外面似乎又復歸了安靜。

恐懼 第二章(5)

肖白翻過來調過去地放了幾遍之後,新的恐懼再次滋生出來。一般帶子重複地放,倘若那人蹲在窗跟兒那兒聽,早聽出破綻了。這樣一想,得意的神色便倏地逃得無影無蹤,心神再度緊張起來。她現在明白了她為什麼不害怕那個賊了,人,並不害怕面對面的恐懼,而是害怕暗處的潛藏著的無蹤無形的恐懼。也就是說,人是可以戰勝來自生命外部的一切恐懼的,但人卻無法戰勝來內心的恐懼。

肖白忽然就想得把自己的意念集中起來,或許恐懼是從胡思亂想中生長出來的的呢。這時聖母瑪利亞的歌就像從天空飄下來的,瀰漫在空氣的所有縫隙裡。肖白假設心中有個上帝,然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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