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許多,她承認,他說的這些話很有說服力,也是事實,只是這事實裡透著一股深深的涼薄之意,說話的立場顯然是站在一個門客的身份上,生分又冷冽。
楚沉夏觸碰到她審視的目光,心中一驚,藉著喝茶的姿勢掩去臉上的異樣,這般糾結猶豫,他只有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他還為劉彧謀事的時候,那時他不知道自己做的選擇究竟是不是正道,自己所認為的仁君是否真的比賢君更得民心?
第二次是當下,父親死後,母親悲痛欲絕,雖然臉上除了那些難過再無其他,可他心裡清楚,自己是母親心中的最後一根弦,如果連自己這根弦也斷了,他不敢想象母親會是什麼反應。
可是,他更清楚知道,自己心中實在揹負了太多東西,弟弟沉毓的案子,太子劉衍的天下,甚至還有一個女子佔據了他一部分的心,他不敢確保自己是否能狠下心來斷絕這些。
“你殺了遠正之後,為何不辭而別?殿下找了你許久,最後還是派我來金城找你。”若渝撇開方才的問題,似乎對他的不上心十分失望。
楚沉夏故作風輕雲淡道:“家中事情太多,請若渝姑娘代我向殿下轉達愧疚之意,恐怕一年半載,我是無法離開這裡了。”
若渝雖為女子,卻有男子一般的豪爽,並沒有挽留勸說之意,翛然起身,對上他的目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隨你,既然你沒有回去的打算,那我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的。人已死,你自己多保重。”
第九十二章 棄母回城
若渝雖為女子,卻有男子一般的豪爽,並沒有挽留勸說之意,翛然起身,對上他的目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隨你,既然你沒有回去的打算,那我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的。”
楚沉夏垂眸不語,微微躬身,做出送客的樣子,若渝嘴角抽了抽,轉身離去,走到門口又頓住了,終於將方才幾次嚥下去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虎破是殿下派人殺的,只因他當初在大殿上力爭你父子二人非殺不可。”
手中的杯子一滑,登時脫離了手心,磕在桌沿又跌落地面,在清脆聲中回過頭去,若渝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了。
順著瓷片看去,楚沉夏不由得目光一緊,腦中一道白光閃過,“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疾步走到內室,從紅木架中取下一個盒子。
裡面是一隻白瓷燒的碗,是楚治十年前送他的生辰禮,當年收到碗的他十分不開心,與黎絡抱怨了許久,說父親如何如何敷衍自己。結果得知,這是楚治親手為他做的,白瓷的底部印著四個字,吾兒安康。
指腹輕輕劃過光滑的碗口,此刻才覺得父親當年的祝願是多麼的由心簡單,卻是那般沉重。只可惜,斯人已逝,再想起這些,竟是甜中泛酸,到最後竟是苦的不行。
楚沉夏吸了口氣,在錦盒中細細探尋,終於在夾層中找到一張薄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官員的名字。
迅速看完紙上的內容,裡面的黑暗令人髮指到楚沉夏無法想象,視線再度落到白瓷上,心口不由得一陣抽搐。
父親混跡官場八年,為的只是將黑暗揭露出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同流合汙,卻忍受了自己那麼多年的冷漠對待。
楚沉夏終於明白他說的那句,我對不住沉毓,可我從未對不住你。
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知道是母親過來了,忙將紙塞進袖口,重新將白碗放進盒中,正好放回架子上,屋外的人就進來了。
“咦?那姑娘人呢?”黎絡探頭往裡屋望了一眼,轉而又望了望門口。
“她還有事,先回去了。”楚沉夏從裡屋走出來,整了整衣襟道,撞上黎絡身後景旡的目光,又移了開道:“母親,東西都收拾好了?”
那二人目光皆是一震,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景旡更是忍不住,搶先問道:“今日就回道觀了嗎?丟失的物品找到了?”
“是啊,沉夏,東西找到了?如果沒找到,我可以多等兩天的,免得到時候你又往山下跑。”黎絡緊握手中的帕子,十分緊張地看著他。
楚沉夏著實不忍對上她萬分期許的目光,垂眸道:“母親要是收拾好了,趕著今日日落前,我送母親去道觀。”
黎絡點了點頭,並未聽出話裡的異樣,打量了一眼四周,問道:“你呢?收拾的怎麼樣了?我看你房內的東西似乎沒有移動半分。”
她雖未聽出異樣,可景旡卻已捕捉到不對勁,原本就懸著的心此刻更加不安,質問道:“你送母親去道觀?難不成你還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