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隨風
從劉府出來以後,劉衍並沒有打算回東宮,而是打算去皇宮問問母妃高嫻妃,楚沉夏因此先回東宮。
可還未等他進到東宮,便在路上遇見了衛術銘,他今日再次前來,自然是來取兵器譜的,楚沉夏也不是自私之人,當下便邀他一同去了自己的院中。
衛術銘一頭華髮束於小冠,銀白色的發縷中隱約摻雜著幾抹黑色,剛過不惑之年的他早已生出溝壑一般的皺紋,形同花甲老人,楚沉夏難以想象,面前的這個人該經歷了怎樣的悲慘,才會變成蒼老成這個樣子?
楚沉夏察覺到他所佩戴的玉佩十分精巧,一隻小巧的白頭鳥正側頭回望牡丹花,不過是一隻鳥,卻讓人看出它眼中的柔情,當下忍不住脫口讚道:“衛大人的這枚玉佩著實獨特啊。”
“哈哈,是嗎?”衛術銘略微一怔,有些尷尬地笑了一聲,“這是多年前,相識的一位女子送我的。”
這回,倒是輪到楚沉夏尷尬了,他口中的女子不是他母親黎絡,又能是誰呢?
心裡篤定既然他敢當著自己的面這麼說,定是不知自己已然知道他與母親之間的糾葛,想了一想,巧妙問道:“衛大人當年叱吒風雲,想必愛慕衛大人的女子不在少數吧,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能惹得衛大人牽腸掛肚至今?”
“說來也是緣分……”衛術銘從腰間拿起那塊玉佩,眼中難得露出深情,沉吟道。“這位女子飽讀詩書,詩詞歌賦更是她最為得意之處。更難得是,她竟然懂得彈琴譜曲。曲風別緻優雅,而這樣一位溫婉的才女卻看上了我這樣一個莽夫。”
楚沉夏不語,他接著道:“並非我自貶,二十年多前的我囂張跋扈,一直認為自己是血氣方剛的男子,一定要上戰場,殺敵擒賊,要讓我衛術銘的威名震驚天下,威武九州。因此我二十歲便當上了車騎大將軍,金印紫綬,堪比三公。”
楚沉夏不知道他為何要對自己坦言告知,但腳下的步伐卻不動聲色地慢了下來。
“後來,你也知道,晉朝滅亡了,我帶兵出征,所有士兵有去無返,我從馬背上跌下。摔傷了筋骨,從此再也不能騎馬,而我與那位女子也在戰亂中失去了聯絡。”
衛術銘微微吐了口氣,講到往事的他眼眶早已發紅。或許對他而言,那種難過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一世的折磨。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她?如果她重新出現在你面前。你還會和她相認嗎?”楚沉夏小心翼翼地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衛術銘緩緩閉上雙目,輕輕搖了搖頭。音調低沉得彷彿是在對自己說,“不會了。這輩子都不會了。”
兩人再無言語,心中都裝了各種的事,腳步沉重又緩慢地往前走去,楚沉夏忽然一抬頭道:“到了。”
衛術銘踏進院子後,一掃周圍,目光在院角一頓,欣喜問道:“你也喜歡極樂鳥?是因為它的寓意嗎?”
“我可沒衛大人那般有閒情雅緻,我養它不過是因為它好看罷了,而且這花種也是母親給我的,我自己可沒有種花的興致。”楚沉夏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母親給的花種嗎?”衛術銘臉頰肌肉一跳,眼中竟有一分激動和期待。
楚沉夏見到他這樣的神情,心中難免不悅,但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不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推門道:“衛大人稍等片刻,兵器譜就在我房內,我去取來給你。”
不過幾句話的時間,楚沉夏就帶著兵器譜從房內走了出來,沒有絲毫猶豫地遞到衛術銘手中。
衛術銘也不作客套,收下兵器譜就打算轉身離開了,卻被楚沉夏忽然叫住,走到自己面前問道:“我想請衛大人幫一個忙,不知衛大人願不願意?”
嫻妃宮內,安靜得像是一座廢棄的宮宅,劉衍心中有些不安,腳步帶風地,在任何人都來不及通報一聲的情況下,闖進高嫻妃平日休憩的殿內。
榻前躺著一位臉色煞白的婦人,有宮女在她的太陽穴緩緩按摩,她的臉上佈滿了痛苦,想到昔日母妃的光彩照人,劉衍忍不住疾步上前問道:“母妃這是怎麼了?”
因他這一身厲吼,高嫻妃緊閉的雙眼猛地張開,十分驚愕地看著劉衍,這讓劉衍略微有些自責,又轉而輕聲道:“母妃病了怎麼不告訴我?”
高嫻妃掙扎著要坐起來,劉衍忙搶手在宮女之前去扶她,卻被高嫻妃軟軟地推開了,靠著榻背,細聲道:“也沒什麼的,年紀大了總會生一些小病的。”
“母妃的臉色如此差,怎麼能說是小病呢?怎麼不找御醫呢?但凡小病拖的日子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