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在涼亭中坐下,並不急著走,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我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麼,乾脆就不去想。其實成全別人何嘗不是在成全自己?我這樣有失常態,奮不顧身地救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子,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若能完滿,於我和聶明燁,是不是一種補償?
半晌,他抬手招我過去,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畢卿可是有心愛之人?說出來,孤為你指婚可好?”他伸手抹去我眼角殘留的淚水,表情慈愛得就像一個父親。他的手掌竟出奇地溫暖,不同於指尖的冰涼,看著他溫暖的眼神,我吸了吸鼻子,情緒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問題棘手了,我反應得那般激烈,說沒有心愛的人,能騙得過他嗎?可是,要我怎麼去編排一個心愛的人出來?還得是個女子?何況,我已對他宣誓了忠誠,我不想再欺騙他。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個擦肩而過,所以兩個人從相知到相許,需要天大的緣分。臣與他有緣無分,王就不要再問了。”
他的眸光暗了暗,看向沁湖。湖面有微波,飛鳥掠過湖面,結伴撲騰向湖邊的大樹,動作有些笨拙好笑,游魚自得,倆倆地聚在一起,悠閒地甩著尾巴,身上金光的鱗片能與太陽爭輝。
“卿一定覺得孤不懂情愛。其實孤年幼時,也曾有過期待,只不過那期待隨著他的消亡而變得無望,孤亦不曾再想。”他很少顯露出脆弱,此刻看到他略顯哀傷的神情,就知道他的心中一定有一道傷口,那傷口經年累月,或許癒合了又撕裂,撕裂了又潰爛,直到今日,已不能好全。
言默匆匆而來,給他遞了個眼色,他點頭,輕輕拍了拍王袍,起身要走。
“臣恭送陛下。”我要下跪行禮,他抬手托住我,沒讓我跪下,“畢卿以後要變得堅強些,你的淚水總是沒來由地讓孤心軟。”說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隨著言默步出了涼亭。
蒼王的生辰終於到了。
這一天,天還沒亮就要起床。全家忙得雞飛狗跳,就只有夜朝夕能安安穩穩地在屋子裡面睡大覺。葉文莫鬼叫著把鞋給穿反了,一向冷靜的蘇天博好不到哪,連外衣都沒有披就匆匆離了家,而後折返,是一臉的尷尬。
我急急地進宮,去拿絲紡官剛裁好的王袍,而後守在逐日宮的門口,等著姜卓醒來。言默看到我,躬了躬腰,笑道,“大人早。那位姑娘的事情,小的都已經辦妥了。小的不得不佩服大人,您總能左右王的決定。王向來不管後宮的事情,為了這事,葉妃那兒似乎還鬧了些彆扭,但王還是命小的辦了下來。”
我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表揚,只能撓了撓頭傻笑。
宮中傳出了響動,言默衝我點了點頭,示意我可以進去了。
殿內還點著宮燈,幾個宮女圍在小門口,頗有些為難地看著我。那是通向蒼王寢殿的門,蒼王睡覺時一向不喜人打擾,所以所有內侍都在正殿這裡等待。
“怎麼回事?”我把王袍交給一個宮女,問道。
“畢大人,王……似乎醒了,可是沒有叫奴婢們,您能不能進去看看?”
“是啊,如果是大人的話,王一定不會生氣的。快來不及了,大人就進去看看好不好?”一旁的一個宮女雙手拜了拜,又做了個請的動作。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是不能再耽擱了。我應允了她們。
這也是我第一次走過那扇門,走過一條不算太長的小道,道旁是一個小小的精緻花園,居然種著跟我家一模一樣的那種樹,沒來得及多看,已經到了盡頭。盡頭是一間屋子,應該就是姜卓睡覺的地方了。站在門口,我深呼吸了口氣,輕輕地叫道,“王?”
屋中沒有人回應。我壯著膽子推開了門,發現門並沒有鎖,步入屋子,裡面的景象讓我大吃了一驚。姜卓正憋紅著臉,想把頭髮從衣服的扣子上扯下來,他只穿了件單衣,因為拉扯,衣服大敞,整個前胸一覽無遺。他的身體很強壯我原先就知道,可看到真實的肌肉,還是為他的好身材讚歎了一把。
他看到我進來,似乎有些驚訝,卻並不氣惱,仍舊低頭固執地扯弄著頭髮。因為看不見頭髮到底纏在哪兒,他只能用力地扯著,大概有些疼,他皺起了眉毛。
“好了好了,不能再扯了,臣幫您!”不忍再看下去,我連忙上前,在他的面前蹲了下來,伸手幫他解頭髮。
眼角時不時地能瞥到他強壯的身體,他身上的味道一陣一陣地襲來,我越來越覺得我們現在這個姿勢曖昧異常。手上的動作漸漸加快,可我既怕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