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震驚地看著則尹:“何俠領軍壓境,楚北徒竟然留下娉婷,獨自趕往東林都城?”
則尹一臉嚴肅,點頭道:“是的。”
“天啊!”陽鳳驚呼一聲,跌坐在紅木方椅上,一手支撐著椅把,掩面道:“娉婷一定還沒有把事情真相告訴楚北捷,否則楚北捷不會為了避嫌,而不將娉婷帶在身邊。他一定以為何俠和娉婷還是主僕情深,根本不知道何俠對娉婷做了什麼。”
則尹見嬌妻擔憂,命人將滿臉天真笑容,根本不知道大人正憂愁些什麼的小兒子抱出房間,從背後撫上陽鳳的肩膀,安慰道:“楚北捷是個真正的英雄,他一定會保護自己的女人。”
陽鳳嬌柔的小手反按在則尹的大掌上,愁緒鬱結眸中:“我還深深記得娉婷臨走前,向我談論何俠的語氣神態。我真不明白,北漠王怎麼會那麼糊塗,竟為了區區珍寶和何俠結成同盟,兵壓東林,難道他不知道惹出楚北捷的下場嗎?”她似乎想到什麼,怔了一怔,抬頭尋找則尹能使她安心的臉龐,問:“夫君為什麼如此安靜?夫君縱橫沙場多年,是不是看出不妥的地方?”
則尹心裡正為此事著急,見陽鳳擔憂地盯著他,無法隱瞞,只好坦白地回答:“聯軍壓境後,何俠立即下令後退三十里。依我看,他並不想和東林真正動武,只是想利用兵威,向東林強求某些東西。”
陽鳳晶瑩烏眸一眨也不眨,等他繼續。
則尹長嘆一聲:“若楚北捷出山率軍,以東林的兵力,足以和雲常北漠盟軍一拼。不過結局一定是兩敗俱傷,雙方死傷慘重。”
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清楚。
何俠向東林王室提出的要求,絕對是東林王室樂於接受的,否則血戰在所難免。
有什麼東西,是對於東林王室而言毫不重要,卻對何俠而言相當重要的呢?
陽鳳明白過來。
鳳眼驟然睜到最大,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陽鳳緊緊拽住則尹腰間的衣帶,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
“娉婷!”她急促而尖銳地低呼一聲,看向則尹:“他要的是娉婷。”
則尹低頭憐惜地看著妻子蒼白的臉,點了點頭。
“為什麼?”陽鳳咬牙:“他還害得娉婷不夠嗎?這個狠心的何俠。”憤怒在她胸膛裡跳躍,使她霍然站起,面向窗外被白雪覆蓋的層巒疊幛。
不能讓娉婷再受到任何傷害。
深深呼吸冬日的冷空氣,平緩急劇起伏的胸膛,陽鳳恢復冷靜,眼中漸漸盈滿堅決,背對著則尹,低聲問:“夫君可以幫陽鳳一個忙嗎?”
“你要再寫一封信給娉婷?”
“不。”陽鳳緩緩轉身,帶著無比的韌性,看向面前她打算依靠終生的男人,一字一頓道:“我要夫君寫一封親筆信,給楚北捷本人。”
楚北捷一步一步踏上王宮高高的階梯。
冬日難得的豔陽當頭,他站在寂靜的大王寢宮門前,卻能從心底感覺到裡面散發出來的哀傷沉痛。
沒有人來打攪他,宮女、侍從們都散去,連楚在然也退下,剩他一人,獨自站在兄長的寢宮門外。
他叱吒沙場,不可一世,現在,卻不敢伸手推開門前的一扇木門。
東林王的心疾緣於喪子之痛。
愛著白娉婷,就等於負了他唯一的兄長。
兩邊的較量早已展開,從王后安插在隱居別院附近的高手開始,兩方隱隱對峙,只差沒有真正動手。
他背叛了他的兄長,他從小到大仰慕的物件,他曾經誓言效忠的王。
腳步如有千斤重,他幾乎抬不起來。
沒有等到他伸手去推,木門忽然無聲無息地開啟,楚北捷猛地抬頭,看見一張熟悉而消瘦不少的臉。
“王嫂……”
王后從裡面走出來,臉上帶著深深的倦意,審視楚北捷片刻,露出一個從心底感覺疲累的笑容,低聲道:“鎮北王回來了。”
聲音清淡無波,那曾經震動整座東林王庭的喪子的慟哭,那場驟起的閃爍著火光的兵變,彷佛已經在很遙遠的從前。
楚北捷百感交集,沉聲道:“我回來了。”
王后似乎略有點暈眩,止了止腳步,閉目,幽幽道:“大王一直在等你,進去吧。”深深看了楚北捷一眼,逕自離開。
楚北捷的目光跟隨她堅強的背影遠去,直到王后轉入牆後,才將視線投射到已經開了一半的木門上。
深深呼吸一口長氣,他伸出雙手,推開了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