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而且就算在別處學會了,隆正多半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加,隆正的皺紋漸漸加深,常年鍛鍊保持下來的體魄也日益消瘦。松宮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總感到莫明的焦慮,他不希望自己的恩人成為一個孤獨的老人。
既然加賀靠不住,那他就自己照顧舅舅——松宮在心中做出了決定。隆正又一次病倒了,正好去看望他的克子見他發著高燒臥床不起。雖然他自己說可能是感冒,但在克子看來實在不像,於是她叫了救護車。
後來急忙趕到的松宮當場從醫生處得知那是癌症,醫生告訴他們說本來是膽囊癌,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肝臟和十二指腸,發燒的直接原因應該是膽管發炎。他們同時得到的宣告是癌的發展已經到了晚期,不可能進行手術,心臟病使隆正的身體變得虛弱更是雪上加霜。
這件事自然也經由克子轉告給了加賀,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即使如此他也依舊不來探病。他只告訴克子說醫療費用他會負擔,可以請人照顧隆正云云。
松宮實在是無法理解加賀的想法,無論過去有過怎樣的不和,在父母人生的最後階段,作為子女應該會出於本能般地想去照顧他們才對。
恍惚沉浸於萬千思緒中的松宮,注意到隆正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很快就傳來了咳嗽聲,這使松宮慌了手腳。他剛伸手想去按鈴叫護士,隆正卻微微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咳嗽也停了下來。
隆正輕輕發出了表示驚訝的聲音。
“要緊嗎?”
“……是脩平啊。你怎麼來了?”
“我過來看看你。”
“工作怎麼樣了?”
“今天的活兒已經幹完了,現在都十二點了。”
“那就快點回去,不趁著能休息的時候多休息,刑警的身體會垮的。”
“我一會兒就回去。”
松宮猶豫著要不要告訴隆正這次的案子他是和加賀搭檔,但他又怕隆正聽了以後情緒產生波動,畢竟他不可能對兒子的事無動於衷。
可就在松宮思前想後時,隆正再度發出有規律的鼾聲,看來也不像會接著咳嗽。
松宮靜靜地站起身,我一定會把恭哥帶來——他在心中暗暗向隆正作出了承諾。
注:類似象棋的殘局。
20
昭夫看了看鬧鐘,現在是早上八點多,也就是說他已經睡了三個多小時。因為實在睡不著,他喝著對了少量水的威士忌直到清晨五點左右。考慮到今天要做的事,他不能使自己酩酊大醉,但要熬過這個夜晚又不得不依靠酒精的力量。
他感覺頭腦昏昏沉沉的,睡是睡了,可睡得並不熟,他記得自己翻了好幾回身。
八重子背對著他躺在旁邊的被窩裡,她近來鼾聲很響,有時也會相當吵人。然而今天早上她卻格外安靜,從肩膀到後背都一動也不動。
“喂。”昭夫叫了叫她。
八重子的身體慢慢轉向昭夫,遮光窗簾使她那陰鬱的表情看起來更灰暗了,只有眼睛還發著渾濁的光。
“睡過了嗎?”昭夫問。
八重子轉了一下脖頸,臉頰貼在了枕頭上,似乎是在搖頭。
“也是,根本就不可能睡好。”昭夫坐起身,上下左右地運動著脖子。關節部位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使他感到自己簡直就像一臺快要報廢的陳舊機器。
他伸出手去拉開窗簾,在這個決定命運的日子裡,天空中積著厚厚的雲。
“我說,”八重子吭聲道,“什麼時候行動?”
昭夫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一旦行動就不再有退路,所以必須把每一步都安排穩妥,還要使家庭成員的口風一致,當然,除了那個人。
“他爸。”
“我聽著呢。”昭夫語氣生硬地答道。這兩天裡,他對妻子說話時的態度都很不好,這可能是結婚以來的第一次。之所以會這樣,自然是因為他確信妻子把一切都交給他處理了。事到如今,他卻後悔起過去沒能做一個在其餘事上也值得妻子依靠的丈夫。
他把窗簾拉得更開,漫無目的地看著下面的街道。大約在二十多米遠處的馬路上停著一輛轎車,裡面好像有人。
吃了一驚的昭夫慌忙拉上窗簾。
“怎麼了?”八重子問。
“有警察。”他說。
“警察?在朝咱們家走過來?”
“不是,他們在一輛停著的車裡,大概在監視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