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發現玄關的樣子和平常不一樣。一開始,我還不明白是哪裡不一樣,等到脫鞋子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美晴沒有出門。
邋遢的她平常很少會將脫下來的鞋子排好,一堆脫下來的鞋子總是擠在一起,而當她出門之後,就會空出一雙鞋的空間,但那天卻不一樣,害我費了點力氣才將自己的鞋子放好。
我開啟走廊上的燈,走進客廳,客廳裡一片漆黑。我按照平常的習慣,一面鬆開領帶,一面摸索牆上的電燈開關。
當我開啟開關,嚇了一大跳,只見美晴竟然趴在餐桌上。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出門,看起來服裝儀容好像已經打理完畢。
我想要出聲喚她,卻先吞了一口口水。桌子上居然放著威士忌酒瓶和酒杯,而且酒瓶裡已喝得一滴不剩。一個潰不成形的盒子,掉落在她的腳邊,裝在裡面的蛋糕上的奶油從盒子的縫隙滲了出來。
“……你怎麼了?”我對著美晴的背影說。
然而,她卻沒有反應。我以為她睡著了,但她醒著。她的背微微顫抖。
“喂!”當我再次出聲叫她時,她的頭忽然抬起,燙卷的長髮紊亂不堪。她慢慢地轉過頭來。看到她的眼神,我嚇了一跳。只見她雙眼裡佈滿血絲,眼線因淚水而花掉,直勾勾地瞪著我。
“幹嘛?”我的聲音嘶啞,清了清嗓子。
“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總算勉強說了這麼一句話。
美晴拿起桌上的威士忌杯,裡頭還有一公分高的琥珀色液體。我以為她要將酒喝下,結果卻不是。她突然將酒杯砸向我。
我馬上閃開。威士忌杯雖然堅固沒有破裂,但砸在客廳的門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你幹什麼?很危險耶。”
然而,她這下卻伸手去抓威士忌酒瓶。我全神戒備。
不過,美晴卻沒有將酒瓶砸過來。她站起身來,高舉酒瓶,發出野獸般的叫聲向我撲來。我抓住美晴的手臂,從她手中奪過酒瓶,丟到沙發上。她嘩啦啦地亂吼亂叫,試圖掙脫,又是抓我的臉,又是捶我的胸。我忍無可忍地將她踢開。她正好倒在餐桌腳邊,蛋糕盒掉下來的地方。
“你搞什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她還是沒有回答。這次她抓起蛋糕盒,往我丟過來,但卻沒瞄準,蛋糕盒掉到了別處,盒裡的蛋糕散落一地。那好像是草莓蛋糕,卻已完全潰不成形。
一顆草莓滾到我的腳邊。我撿起來,丟進垃圾桶。這個時候,美晴突然吼叫:“你給我吃下去!”
“咦?”
“你給我把那種東西吃下去!你把我當傻子!”她聲嘶力竭地大吼。
“喂,美晴。你在說什麼?你在生什麼氣?我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你別裝傻了!”
美晴將掉在一旁的蛋糕塊拾起向我砸來,正中我的胸口。白色的鮮奶油沾黏在灰色的襯衫上,我茫然地盯著那汙漬,然後火冒三丈地吼道:“你差不多一點!突然發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樣我怎麼會知道為什麼?發飆之前,如果你有話想說就說!”
“為什麼……?你應該最清楚為什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美晴伸長身體,從餐桌上拿起什麼,又往我這邊丟來,不過卻輕飄飄地掉在地上。那是一張捲曲的小紙片。我看著她的臉,撿起那張紙。那是一張名片。看到印在上頭的字,我渾身冒冷汗。
那是理榮子的名片。
難道是美晴發現了她給我的名片?我馬上就察覺,不是那麼回事。美晴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就發飆。
我感覺腳底一滑,原來是踩到了鮮奶油。
美晴依然瞪著我。我心想,非得說句話才行。“這……怎麼了嗎?”
“別裝蒜了!你明明臉色鐵青。我傍晚正準備要出門,那女人到家裡來了。”
“怎麼……”
我心想,怎麼可能。理榮子不可能知道我住哪,但我不敢打包票,說不定她有方法抄得到我的住址。既然名片就在眼前,美晴又那麼說,理榮子來過家裡的確是一個事實。
我舔了舔嘴唇。“然後呢?”
“然什麼後?”
“她來過然後怎樣?她怎麼了嗎?”
“我不是叫你別裝蒜了嗎?你如果不是白痴,應該想得到那女人到家裡來做什麼吧?”
我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本來打算這麼說,但卻說不出口。我想,那隻會惹得美晴更火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