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美月拍下的身影。“好棒的身材比例。”相川說道,但她的語氣並不猥瑣。
“她是性別認同障礙者,她沒有動手術。”
“似乎是這樣沒錯。你們也在找這個人嗎?”
“是的。她之前是在銀座當酒保。”
“她看起來很適合當酒保。”相川微笑道,然後再度盯著照片。她的眼神中帶著某種認真的光芒,引起哲朗的關切。
“你在哪裡見過她嗎?”
“不,很遺憾,我不認識這個人。”
“可是,你剛才格外關注地看著照片。”
“是啊,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張有趣的照片。拍照的人是你嗎?”
“不是,是一名女攝影師。”
不知為何,哲朗說不出是自己的妻子拍的。
“女攝影師?原來如此。”相川理解地點點頭。
“怎麼了嗎?”哲朗一問,相川像是在思索用語似地沉吟一會兒之後,緩緩開口說道:“一般性別認同障礙者不喜歡被人拍攝裸露的胸部,因為渾圓飽滿的胸部是女性的象徵。但是這個人卻毫無抗拒地袒胸露背。不但如此,她還有些自豪,似乎很高興被拍攝。”
哲朗點點頭。他清楚地記得美月拍照時的樣子,當時的美月,就像相川說的一樣。
“她能夠如此敞開心扉,應該相當信任攝影師吧。不,光是信任還不夠,可能更接近愛情。所以聽到你說是女攝影師,我才能理解為什麼她表現得如此自然。也就是說,這個人愛女人。”
哲朗暗自佩服相川的洞察力。“你的意思是,她的內心確實是男人嗎?”
“她可以說是有一顆男人心。可是,那同時也是一顆女人心。這個怡然自得的表情就道出了這一點。”
“她是男人,也是女人?”
“這是我的推測。不過,我有自信我猜的沒錯。”
“什麼意思?她直截了當地說了她的內心是男人。”
“她或許會那麼說。可是,人經常連自己都不瞭解自己。特別是像我們這樣的人。”相川的手在茶几上十指交握,盯著哲朗的臉。“你剛才用了‘一般女人’這個說法。那麼,我想問你,一般女人是怎樣的女人呢?”
“我想一般女人是指身心都是女人。”
“我知道了。那麼,身體是女人指的是什麼呢?我們可以將它定義成性染色體為XX。實際上也有例外,說我們現在姑且不論。接著,內心是女人指的是什麼呢?指的是從小就想穿裙子嗎?是喜歡玩辦家家酒嗎?還是喜歡洋娃娃更甚於機器人,喜歡蝴蝶結更是甚於棒球帽呢?”
“我知道那些東西純粹是受到環境和習慣的影響。可是,世上存在女性的性格,這是事實吧?”
相川深深地點了點頭。“我承認人類的特性有分男女。那麼我問你,你所說的女人,是指內心百分之百都是女人的人嗎?只要女人的部分佔整體的大部分,就算是普通女人。”
“比例多寡並沒有一定標準,而是主觀的。這究竟該由誰決定呢?”
哲朗閉上嘴巴,無話可說。相川凝視著他說道:“你說你是自由記著吧?你採訪過變性者或性別認同障礙者嗎?”
“沒有。”
“那麼,假如要採訪他們的話,你會怎麼做呢?”
這是一個奇怪的問題,哲朗不懂她為什麼要這麼問。“應該要先到這種店來……”
當他說到這裡,相川點了點頭。“這就對了。這麼一來,你就能輕易找到採訪物件。我們彼此之間存在平行關係,所以具有相同煩惱的人,能夠一個透過一個地取得聯絡。但是,你不覺得這種方法存在根本上的錯誤嗎?”
哲朗思考相川話中的意思。然而,他卻想不出答案。於是她說道:“以這種方法採訪到的人,僅限於突破某種程度的心牆的人。這裡經常會有新面孔的人來,他們起先會擁有自己是男人的自覺,這意味著他們已經突破了一道心牆。接著,他們會下定決心以男人的身份生活,這又跨越了另一道心牆。離開店接待客人,也有必須克服的事。除此之外,”相川豎起食指。“為了接受採訪,還得戰勝自己的內心。你們能夠採訪到的,只有那些跨越重重困難的人的心聲。最近坊間出了不少那方面的小說,每一本描寫的都是堅強的人。簡直好像變性者和性別認同障礙者都是意志力堅強的人。可是實際情形卻不是如此,連第一道心強都跨越不了而飽受折磨的人,遠要多得多。”
相川環顧四周之後,撿起一張掉在地上的紙。那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