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堅定的良辰,心頭微微一緊。剛才她的那番話一字不落地被他全數聽見,倘若不是她在強撐著,那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就只有一個原因——她根本早就不愛他了。否則,又怎麼可能若無其事而又堅決無比地作出表態,徹底撇清了二人的關係?
或許,一直以來都只是他在自作多情。
凌亦風收回目光,轉向其餘三人,淡淡地說:“明天的訂婚儀式,就此取消吧。”
“你說什麼?”凌父終於站了起來,因為震怒,連嘴角都開始隱隱抽搐,“你還搞不清楚狀況嗎?這種事情,可以任由著你胡鬧的?!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讓你……”
話沒說完,就被凌母打斷。她看了丈夫一眼,也站起身,雖然頗不贊同地皺眉,但語氣明顯更為緩和,“阿風,婚姻大事,這是多嚴肅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吧?既然之前早已經定好了,現在怎麼可以說取消就取消?”她轉頭看了看一直保持沉默的良辰,意味深長地接著道:“況且,我不認為你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可以解釋自己的任意妄為。”
這個時候,端坐在沙發上的程今早已臉色蒼白,雙手緊握,一語不發。
一時間,突然靜了下來。
凌亦風微垂眼睫,抬了抬唇角。這場所謂的早已定好的婚姻,從來都只是他們的一廂情願。雖然父親的話被突然打斷了,但他很清楚他想說的是什麼。
恐怕,盛怒之下的父親,是真的希望他這個仵逆兒子乾脆在當初病死在大洋彼岸,省得日後處處惹他生氣,難討半點歡心。
如今想起那段在美國打黑工賺錢、病倒了也無人照應的日子,凌亦風已經感覺十分遙遠,可卻從來沒有半分後悔的意思。為了蘇良辰,他可以毅然反抗所有阻礙他們的力量。他以為她會一直和他一起,即使不能同在一處,至少,精神上是互相倚靠的。
可是,他錯得離譜。
然而,更加離譜的是,縱然如此,他仍像著了魔一般,對這個看樣子並不把他當一回事的女人,又愛又恨。
“……的確沒什麼更好的理由。”他淡笑,接著凌母的話說道:“我們都還年輕,沒必要這麼早就綁住對方。更何況,我認為就算要訂婚或者結婚,她,都會是更好的選擇。”
良辰微一皺眉,那雙狹長幽黑的眼睛正望著自己,其間閃動著複雜的光芒;還有那隻修長的手指,堪堪指向她的方向。
形勢突然有了逆轉,數道目光齊刷刷跟過來,一時間矛盾的焦點已順利地由凌亦風那邊轉移到她的身上。
“你是說……”凌父沉著聲音,瞟了瞟良辰,“你要和她結婚?”
凌亦風雙手插在褲袋中站著,並沒立刻回答,而是盯著那個皺著眉心的女子,微微沉吟。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他露出一個蠻不在乎的笑容,雲淡風輕卻又不無嘲諷地說:“那只是一個假設。目前,我並不想和任何一個人一起,邁入那個神聖的殿堂。”
良辰衝出凌家大門的時候,手腳冰冷,零度以下的空氣幾乎凍裂她的臉頰。然而,更加寒冷的,卻是她的心。
身後有腳步聲追上來,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一步步逼近。良辰突然停下來,回過身,那人已經近在眼前。
她忽地揚起手,清脆的響聲迴盪在清冷的空氣中。
“凌亦風,你混蛋。”手掌熱辣辣的痛,聲音卻冷到極致。
“……你發什麼瘋!”猝不及防地捱了一巴掌,那隻冰冷的手從臉上劃過,凌亦風迅速一把扣住,近乎咬牙切齒地問。
“發瘋的人是你!”良辰用盡力氣掙扎。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發現男女的力量有多麼懸殊,但卻是頭一次使不出力來。明明有無數的怒意和怨恨,卻偏偏找不到出口。當穿著高跟鞋的腳直接踢在對方的小腿上,而眼前的人卻不為所動時,她突然停止了一切動作,渾身的力氣像在一瞬間被抽乾了似的,剩下的只有濃重的疲憊。
她覺得前所未有的累,放棄了掙扎,任由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捏住。抬起頭,背光之中,眼前的景象晦暗不明,她被高大的陰影籠罩著,心底的寒意泛上來,化作一聲冷笑。
“凌亦風,難道在你心裡,我真就這麼容易被糟踐嗎?……從前你移情別戀,那是我識人不清,自認倒黴了。可是現在,憑什麼又拿我來當擋箭牌?這就是你今晚堅持帶我來的目的?因為不想被婚姻束縛,所以拉了我來,隨便想了一番說詞?……從什麼時候起,我竟要淪為你眾多選擇中的一個?可是,我要告訴你的是,無論我是不是你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