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被廢的太子,也是被罰了跪,也是這樣的寒冬臘月的天氣。
過往宮妃兄弟眾多,太監宮女更是不少,沒有人理會他。只有安姑姑哭著抱著他,她也尋不來爐火,只能用脫了自己的衣服,用自己的身子給他取暖。那些年,若不是安姑姑,他在宮裡絕技活不下來。
是安姑姑護著他,也是安姑姑教他怎麼展現自己的才能,既不忍別人的眼,也不至於被埋沒,一步步入了父皇的眼,日子才漸漸好過下來。
安姑姑本二十五歲就能出宮,卻為了他拖了下來,等他長到十歲,有了一定的隱忍手段,在父皇跟前也漸漸得了臉,這才出宮。而便是出嫁,也是為他嫁的甄家。
當時的甄家雖算不得多有權勢,卻乃是前朝遺留下來的江南望族,家底豐厚。而天下易主,甄家也早有投靠新朝之心,因此才入京聯絡舊友故交,雖得了差事,也得了新朝的認可,可論聖心遠不如其他一起打天下的幾位。
安姑姑雖然年紀大了些,又無家底,可有他這個皇子看中,甄家自然願意娶進來,何況也不過是個繼室。說來這門婚事,也是雙方的利益交易。
徒元海一嘆,說起來,是他對不起安姑姑。若說甄氏往日的模樣與安姑姑只有三分相似,那麼今日同樣的舉動和神情卻至少有六七分相似。徒元海愧疚之情更深了幾分,轉頭道:“她來多久了?就一直跪著嗎?”
作為聖上身邊的第一得意人,不必問也知道徒元海說的這個她是誰,並且李懷義也十分敏銳地察覺到了徒元海的情緒波動,言道:“五皇子才跪下,甄貴人便到了。一直陪著跪著。”
那麼也就是說,她跪了至少也有半個多時辰。徒元海望去,只見她身上僅有件瞧起來不太厚的襖子,想來是來得及,穿的是屋裡居家的衣服,唯一套了件的斗篷也給了徒明洲,面色蒼白,卻依舊笑著。
想到她剛小產不過一個月的身子,徒元海皺眉,“她若能將愛兒子的心給出一星半點於女兒,說不得……”
後半句並沒有出口,李懷義也不好接,只恭敬站著,眼觀鼻,鼻觀心。
那頭,徒明洲被捂得嚴嚴實實,面上還帶著紅暈,拼命想掙脫身上的斗篷,“娘,我不冷。你冷!”
說著不忘將手中的火爐一直往林寧手裡塞。林寧只是不肯收,擺著臉說:“聽話!”
徒明洲嘴一扁,忍不住又哭起來,邊哭邊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娘,是我不好,我不該和大哥打架。我……父皇佈置了功課,說誰得了第一,可以應他一個心願。我想要第一。可是,可是,大哥把我的課業撕了。我寫得比他好,我本來應該是第一的,不是他!娘,我不想和你分開。我要是得了第一,便能讓父皇答應我不生孃的氣,不要把我交給惠母妃!可是,大哥撕了,他全給撕了,還說,還說,娘往後再也不是我母親,我再也見不到娘了!娘!”
徒明洲越哭越厲害,林寧不得不停下哄他,“別怕,娘不和你分開。娘怎麼說和你分開呢!”
“娘,大哥說父皇不會原諒娘了。因為娘不要妹妹,娘知道肚子裡懷的是妹妹,所以不要她,還利用她做了場戲去陷害敏母妃。娘,不是這樣的對不對?不是的!娘這麼疼我,怎麼會不疼妹妹。娘明明之前還和我說,若是生的是妹妹,讓我好好保護她,等她長大了,還要給她選個好夫家,不要讓她被人欺負了娘!”
林寧抱著徒明洲,只是哭!她的眼角已經瞄到遠處樹林中的那一抹明黃。徒明洲的這些話不是她教的,在這半個多時辰裡,她做了些事,卻並沒有要利用徒明洲的意思,可他卻非常是時候的成為了她的神助攻。
徒元海神色一動,眉宇緊蹙。他只看見徒明澤的傷勢,一時氣惱於徒明洲小小年紀的心狠手辣,倒是不知道這層因果。若說徒明洲年歲還小不懂事也就罷了,可徒明澤轉過年就要十一歲了,怎麼會不懂半點人情冷暖?
在這種時候將弟弟的課業撕了,說出那種話,要不就是想要刺激他,要不就是純粹的耀武揚威。不論哪一種都非兄長所為。
再有,若是甄氏早知道懷的是女胎,還同徒明洲說過要好好保護妹妹的話,那麼就代表她並沒有不想要女兒要那府中胎兒做局的意思,並且徒明洲那些話也可聽出來,甄氏對這個孩子是期待的。
可是為什麼所有證據包括證人玉瓊都……
徒元海眼中厲光一閃,使了個眼色,李懷義心領神會,悄悄兒走上前去,給林寧和徒明洲打了個千兒道:“甄貴人,五皇子殿下,皇上有令,五皇子可以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