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字比一個字大不說,還火花四冒:“不存在的意思就是,沒有,沒有出現過,或者已經消失,總之去不了,再重複輸入不要怪我自動關機。”
好吧,你家工會後臺硬,說罷工就罷工,我惹不起,想想解鈴還需繫鈴人,我先去找小二看看吧。
輸完以後,我就隆重地對夜叉姑娘點頭,招手,依依惜別,大有易水之意,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其實心裡篤定得很,無論我去的是監獄還是地獄,是吃人的廚房還是被吃的餐館,無論所面臨的場景恐怖到何種地步,我都相信小二會及時趕來——任何時候我真的需要他,他都會及時趕來,從未放棄我,也未辜負我。這樣說起來,我實在該變成一個女的,直接嫁給小二不是好很多。
懷著這樣溫暖美好的情懷我閉上眼,等待空間傳送的難受勁過去,這遭遇也是一回生兩回熟,多給人家傳兩次,吐也不吐了,氣定神閒腳下一站穩,立刻張開眼睛四處打望,想在小二霹靂拍馬來救以前,看多一陣新鮮。
然後我立刻摔了個大馬趴,五體投地。
投在一張地毯上面——好熟悉的一張地毯啊,波斯手織,蓮花圍繞天人五衰圖,用手一掃,可以掃出很多魚刺,花生米米之類的東西,地毯四圍,依次放著水杯零食,按摩器,無數靠墊,以及大概十三四種極度專業的雜誌。
這不是我家公寓嗎?
緩過神來我趕緊去看那本指南書,莫非我老眼昏花,剛才明明說目的地不存在啊。結果指南書做小憩狀,對我任何行動均漠然——老大,連你都有不應期嗎。
莫明其妙繞家一週,沒有發現任何出人意表之處,啊,可愛的家,溫暖的家,甜蜜的家。歡呼鼓舞了半天,我美滋滋坐下來,準備看一集無聊言情劇,忽然聽到樓下,遠遠傳來喧譁,有人大聲說話,伴隨著狂躁鼓點,凝神聽去,彷彿是小二。
我印象中的小二,永遠不動如山,就算跟我著急,說話分貝數也不會超過國家最低禁止標準,他現在喊什麼呢。
推開窗戶,剛好可以看到公寓大門前,那裡本來是一片空地,光禿禿的沒做什麼建設,平常充當我們集體出行時的會合地,偶爾我奮發圖強,覺得應該加強一下體能,就下去跑跑步,每次跑到第三圈,公寓所有的窗戶都會開啟,各位鄰居的頭顱一覽無遺,大量丟玫瑰花瓣的,搬出十幾個飯碗敲命運交響曲表示加油的,吹口哨吹出卡門序曲做伴奏的,無比熱鬧,你知道看一個人自暴自棄慣了,他突然做一點事表示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旁邊的都免不了要感動起來的。
但今天不是。
開窗才發現現在是黑夜,但看牆上二十四制式的掛鐘,卻定格在早上十點。空地上熙熙攘攘的人,一時聚攏,一時散開,每次散開,都帶來瘋狂大笑,沸反盈天,我集中目力去看,似與每個身影都頗相熟,但那些或動或靜的姿態,卻從未經歷過,不禁隱約不安,但更強烈的一種想法是:沒義氣的,搞活動也不叫我。
起身衝進洗手間,趕緊洗了個澡,再轉入衣帽間,把身上在非人時間混了一陣的衣服換下,穿了條黑便褲,白恤衫,興沖沖就出了門。
一溜煙來到樓下,一路發現所有公寓門都關得緊緊的,有的門上還加一把巨大的鎖,在我所熟悉的隨時可以衝進別人家胡吃海喝順拿的環境裡,這可是件蹊蹺事。
這種蹊蹺的感覺在我到達公寓大門的時候強烈到最高點,不得不一個急剎車,停在將出未出的那個地段,回頭望了望,離我最近的是一樓B座,愷撒的房間。
愷撒,聽起來就是個好威猛的人,其實他威就還有點威,猛則未必,至少從體形上來說如此。基本上他就是一小老頭,鬚髮皆銀,走路腰板挺直,但一站下就洩氣,打回原形。陰雨天他愛生悶氣,高興了也笑眯眯,我每晚在公寓會所遇到他,他都在喝一杯純威士忌,看著窗外天光,默默無言,形象低調而正常,倘若今晚的表演特別精彩,也能有幸看到他整個尊容。惟有一次我好死不死,上前和他談了談高盧戰記,第一句話出口就知道大事不妙,老爺子兩眼睛,跟燒了明火似的,亮得我心裡發寒磣,果然我不祥的預感被證明是正確的,那天晚上,愷撒就此和我耗上了,我看鋼管舞,他就站在鋼管邊,我喝黑俄羅斯,他就站在酒保邊,我回家洗澡,他就站在浴簾邊,我洗完澡準備滾去睡覺,發現他站在我枕頭邊,一心一意,以打不死你要磨死你的氣概,硬是把一部高盧戰記的真實版給我講完了。平心而論,就算為此我熬出兩大黑眼圈,嘴角長一溜水泡,還是要承認愷撒的評書工夫不是蓋的,聽完三天,無論我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