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行,光行出手了,咱們跟上……”
不知道在黑暗中飛行了多久,一種熟悉的翻江倒海的感覺抓住了我,精確的說,抓住了我的胃,還狠狠的揉了兩下,我頓時明白,這是在快速穿越空間了,想我一介凡人,何德何能,竟然能一日兩穿,實在是剽悍之極,值得在回憶錄裡大書一筆,但過程偉大絲毫無損結果狼狽,當我重見光明,就一頭載到地上,大喘氣。
有人好聲好氣地對我說:“哎,壓到我腳了。”
以我微弱的感覺來看,地面上並無腳一類的東西,但我還是厚道地挪開了一點,卻聽到另外一個聲音,比較不高興,說:“哎,你壓到我的屁股了。”
好吧,我忍了,再移,手一揮,這次有一個好不粗豪的聲音咆哮道:“你打到我鼻子了。”
難道穿越了兩次空間之後,我的整個物理概念都已經崩潰了嗎。要處於何種姿態,我才能悍然壓到一個人的鼻子?
勉強睜開眼睛,一隻好不端正的鼻子從我眼前雄赳赳氣昂昂踱過去,上面的黑頭還不少,看來洗得不認真,最抵死是有鼻毛,拖出來跟掃把似的。
其實這不是一隻單純的鼻子,因為鼻子四肢俱全,走得挺快,最過分是身後拖了一隻行李箱——鼻子兄你去哪裡出差呢。
目送鼻子離去,我艱難地爬起來,坐到地上清醒了一下,發現我好像是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候機廳或者候車廳之類的地方,到處都是座位,旁邊旅客打扮的各色物種急急忙忙走來走去,難怪我一掉下來,就壓到這個那個。有些我還蠻熟悉的,喏,那邊好大一隻漆黑的鐵天牛,好像施瓦辛格啊,還有人臉上長滿了吸管,它吃起東西來挺不方便的吧……
注意力回到自己面前,一雙縹緲的眼睛正關切地注視著我,這肯定就是幫我越獄的那位影子兄了,我勉強笑一笑表示感激,說:“你是光行吧。”
它點點頭,帶著一種臺灣藝人到了日本被人認出來那種狂喜和矜持,說:“是啊,你是一隻什麼東西。”
我被噎了一記,想了半天,只好說:“我是一隻人。”
光行很驚訝:“人啊,人很少來這邊的。是豬哥帶你來的嗎。”
它提到後面那個名字,立刻心情很振奮的樣子,左右亂看,颳起許多小風:“豬哥在哪裡?我好久沒看到它了。”
我搖搖頭:“我不認識豬哥,你朋友嗎?”
它很失望,嗯了一聲不吭氣了,我想說不定那個叫什麼豬的人是它心愛的伴侶,否則怎麼這麼傷心呢,忙岔開話題:“你幹嗎被關在監獄裡啊。”
它振作了一下,說:“我去臥底的。”
哇,臥底這麼拉風,臥來幹什麼?它耐心地解釋:“幫大家越獄啊。你知道那個監獄的防護非常嚴厲,所有空間和時間入口都被強大法力封鎖,每次開關時間又特別短,除了我以外沒人能夠利用那幾秒種穿越出來的。”
我恍然大悟,難怪剛才大家那麼HIGH,原來發現光行是臥底了。看來逃了不少吧。
光行好開心:“是啊是啊,嘿嘿,我把空間入口撕開,大家都跑得差不多了。”
想必那隻手會很生氣吧。光行聳聳肩:“不知道,說不定會被剪指甲吧。”
想非人世界就是那麼溫良恭儉讓,監獄大動亂,管理人員就是被剪剪手指甲而已,在這裡討生活容易多了。
和我聊了一陣天,光行好像想起了什麼,對我揮揮手,我沒來得及問這是來到了什麼地方,它已經叮一聲不見了。
你又不是微波爐,為什麼要叮一聲,何況聽到這熟悉的動靜,我油然懷念我家廚房,想小二一天兩次準時前來,在裡面忙忙碌碌,那場景溫馨美好,直到失去後我才深深體會,擁有一個同時用十幾二十隻手備料和炒菜的廚師,是多麼值得感謝上天的一件事。
有些人類的功能,是上帝玩笑的一部分,譬如緬懷,以及後悔。憤怒可以緩解壓力,狂喜可以振奮精神,而念念不忘的唯一作用,是令人生呈現迷惑的溫柔之色,彷彿當時光真的倒流,我們會消除那些愚蠢。
呆呆地思考了一陣哲學,再沒有黑格爾為我解除心中的迷惑,我悵然注視這熙熙攘攘的大廳,發現在東北角上有一個小賣部。
小賣部倘若生意要好,首先須有一個樣子過得去的姑娘當售貨員,十八世紀的法國巴黎,某個沙龍要吸引名流墨客,前提是主持的貴夫人風情萬種。美貌和食物,是人類的永恆誘惑,植入基因,融入骨髓。就算到了一個非人做主的所在,照樣發揮強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