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莞寧的手異常沉穩,並未顫抖。
徐滄目光復雜地看了顧莞寧一眼,不再多言,默默站到了床榻邊。
這世上,能令徐滄全心拜服的人極少。蕭詡是第一個,顧莞寧便是第二個。
世人對女子多有偏見,以為女子是男子附庸。而顧莞寧,無疑打破了所有世人對女子的固定認知。
她的凌厲,她的堅強,她的狠辣,她的果決,都遠勝普通男子。
說句誅心的話,便是天子蕭詡,在果決狠辣之處,也不及顧莞寧。
如此強大的女子,又有天下最尊崇的皇后身份,有蕭詡全心的信任和支援,鋒芒之銳,無人能及。
便拿今日之事來說,換了別的女子,少不得要瞻前顧後猶豫不決。而顧莞寧,從做了決定的那一刻開始,便再未退縮躊躇過。
蕭詡還在昏睡。
顧莞寧用勺子舀了湯藥,輕輕吹了幾口,送到蕭詡嘴邊。
可惜,蕭詡在昏睡中,並未張口。藥汁根本無法送入他口中,更遑論嚥下了。
顧莞寧略一皺眉,轉而自己喝下湯藥,在徐滄驚愕的目光中,俯下身子,以唇相渡。帶著血腥氣的苦澀藥汁,從她的口中一點一點地渡入他的口中。
這樣的場面,既香豔又撩人。
徐滄一把年紀了,卻也未見過這等場景,漲紅著臉轉過身。
顧莞寧根本未留意到徐滄的反應。在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夫婿蕭詡。
一口接著一口,一碗藥便這樣喂進了蕭詡的口中。
苦澀的餘味從舌尖蔓延至舌根。
顧莞寧顧不上回味,用絲帕為蕭詡擦拭嘴角,然後抬頭問徐滄:“徐滄,他什麼時候能醒?”
徐滄很老實地答道:“這個微臣也不清楚。”
前所未見的病症,以人心頭血為引熬製出的湯藥,誰也不知藥效到底如何。
顧莞寧默然片刻,才道:“你和我一起在這兒守著。”
徐滄點點頭。
蕭詡一時未醒,身邊便離不得人。他自是要留下。
蕭詡真實的病症,一直對外隱瞞。知情的人極少,便連閔太后,至今也被瞞在鼓裡。
……
半個時辰後。
躺在床榻上的蕭詡並無醒來的跡象,甚至睡得更沉了。
徐滄為蕭詡診脈,忍不住說道:“真是奇怪!皇上的脈搏沉穩有力,應該是醒來之兆。為何一直沒醒?”
顧莞寧眉間微蹙,口中卻道:“稍等片刻,或許很快就醒了。”
除了等待,顯然也沒更好的辦法。
徐滄點頭應了一聲。
就在此刻,門忽地被敲了幾聲。
寂靜無聲中,驟然響起的敲門聲令人猝不及防。徐滄一驚,反射性地看向顧莞寧。
顧莞寧迅速皺眉,很快又平復,揚聲問道:“是誰?”
小貴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啟稟娘娘,太后娘娘來了。”
閔太后怎麼會忽然來了?!
顧莞寧又皺了皺眉,卻不得不起身出去相迎:“徐滄,你在這兒守著皇上。若有任何異動,立刻讓人稟報本宮。”
徐滄沉聲領命。
顧莞寧緩步走出寢室,未等到正殿,就見閔太后已經笑著來了。
“莞寧!”閔太后被矇在鼓裡,對一切茫然不知,兀自笑道:“你怎麼白日也在福寧殿?早知你要來,哀家便和你結伴而行了。”
短短片刻,顧莞寧已調整了面部表情,露出和平日無異的微笑:“母后今日怎麼忽然過來了?”
閔太后笑道:“阿詡整日忙碌,哀家已有幾日沒見他了。今日閒著無事,便過來看看他。沒想到,你也在這兒。今日中午,我們婆媳兩個就在福寧殿裡陪皇上一起用午膳。”
一邊說著,一邊挽起顧莞寧的手往裡走。
顧莞寧按住閔太后的手,歉然說道:“皇上這幾日因國事操勞,剛睡下不久。不如母后改日再來吧!也免得擾了皇上安寢。”
在閔太后心中,什麼都不及兒子休息重要。聽顧莞寧這麼一說,閔太后立刻改了口:“既是如此,我明日再來。”
然後又殷切叮囑:“你也早些回椒房殿。”
顧莞寧含笑應了。
送走閔太后,顧莞寧眼裡的笑意也迅速退散。
誰也不是天生愛說謊的人。欺瞞一個滿心裝著自己兒子的母親,不是什麼好受的滋味。只是,比起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