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守歲,是大秦習俗。
尋常百姓之家,在這一日會聚在一起吃頓團圓飯,放一串響亮的炮竹,有辟邪去災之說,也有辭舊迎新之意。
元佑帝對除夕歲末的宮宴也十分看重,半月之前便叮囑過竇淑妃,讓她好生操持宮宴。
竇淑妃滿心歡喜地應下,精心籌備了宮宴。
宮宴上的美味珍饈不必一一細說,舞姬們也是分外嫵媚,扭動著纖細的腰身,款款輕舞。只可惜,無人凝神欣賞。
就連最喜美色的太子,也只輕飄飄地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自鄭環兒之事後,太子對宮中舞姬再不敢生出半點心思。
太子妃代太孫呈了禮物,又將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元佑帝眉頭動了一動,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目光一觸到阿嬌紅撲撲的小臉阿奕咧嘴傻笑的可愛模樣,到了嘴邊的話頓時改成:“阿詡既是太過疲乏,就讓他好生歇著吧!”
太子妃鬆了口氣。
坐在元佑帝身側的竇淑妃目光一閃,故作關切地說道:“太孫自小身子骨弱,精心調養多年,才和常人差不多。此次連著熬夜,勞累過度,可萬萬不能累出病來。不如派兩個太醫去太子府一趟,為太孫診診脈。也免得皇上憂心。”
太子妃立刻應道:“多謝淑妃娘娘心中惦記。不過,府中有葉太醫和徐大夫在,阿詡若有什麼不適,自會召他們前去看診,就不必勞煩宮中太醫了。”
分明是找藉口留在府裡陪顧莞寧!
竇淑妃心中冷笑一聲,面上關切之意更盛:“這有什麼勞煩的。讓太醫去瞧瞧,若是太孫無礙,便立時進宮來。也免得皇上少了長孫在眼前,心中不自在。”
太子妃心中咬牙暗恨。
這個竇淑妃,一開始執掌宮務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幾個月過來,便漸漸擺出了威風來。
也怪不得竇淑妃趾高氣昂。
王皇后成了靜妃,不露人前。孫賢妃被軟禁景秀宮,今日宮宴也未露面。這宮裡可不就成了她的天下?
……
竇淑妃見太子妃面色不虞,心裡暗暗得意,又轉而看向元佑帝:“皇上,臣妾這就打發太醫去太子府……”
話未說完,元佑帝的神色已經冷了下來:“閉嘴!好好的宮宴,滿桌的珍饈美味,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竇淑妃:“……”
竇淑妃萬萬沒料到元佑帝竟會動怒,心中又慌又急,忙跪下請罪:“臣妾失言,請皇上息怒!”
元佑帝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阿詡累了,想在府裡歇著,明日再進宮來也就是了。你不必再多言了。”
竇淑妃臉上火辣辣地,應了聲是。
起身後,正猶豫是否坐下,元佑帝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朕的身側,本該是皇后之位。如今宮中無後,卻也不能亂了規矩。”
竇淑妃:“……”
竇淑妃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低著頭應道:“臣妾冒失,求皇上恕罪。”
絲竹樂聲早已停下,舞姬們也停了動作。元佑帝的聲音雖不響亮,卻足以讓殿內所有人都進耳中。
太子妃心情陡然舒暢。
太子看著滿臉羞慚尷尬的竇淑妃,也覺得十分痛快。
孫賢妃被軟禁,連今日的宮宴都未能出席。看著竇淑妃擺出六宮之後的架勢打理宮宴,太子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悶氣。到此刻,才算是全數抒出胸膛。
哈哈!活該!
身為晚輩,不宜張口求情。魏王世子和傅妍俱都保持緘默。韓王世子心中著急,正欲張口,坐在他身側的林茹雪立刻扯了扯他的衣袖。
韓王世子只得閉上嘴。
獨坐在一旁的王敏,此時也垂了頭,掩去嘴角的冷笑和嘲諷。
這個竇淑妃,蹦躂得都快上天了。連帶著韓王世子夫婦也出盡風頭。可惜今日被元佑帝毫不留情地當眾訓斥,丟盡顏面。看她以後還有什麼臉擺出高高在上的嘴臉。
元佑帝目光掃過神色不一的眾人,心裡不知為何,掠過一抹深深的悵然。
皇家子嗣興旺。可惜,人多了,心思也就多了……
長孫想留在府中,無非是想陪一陪顧莞寧。
說起來,他也有大半年未見過她了。
這個顧莞寧,實在是高傲倔強。他不准她進宮,她也不匍匐哀求,竟然真的未再踏進宮中半步。
元佑帝略一走神,似乎忘了竇淑妃還跪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