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乳孃站在顧莞寧身側,在眾人環繞之中。剛才這一箭,從琳琅和珍珠之間穿過,牢牢地釘在乳孃的胸膛上。
再往左偏一些,就會傷到顧莞寧。
這些死士中,必有神箭手。
阿淳還在張嘴哭喊。
外面的死士一時無法闖進屋中。阿淳的啼哭聲,便成了靶子。而此時,正是顧莞寧抱著孩子。
第一箭射中了乳孃,第二箭再來,是不是就會射中顧莞寧?
陳月娘腦中的弦繃得極緊,聲音嘶厲:“護住殿下和太孫妃。”
無需陳月娘吩咐,眾人早已退後兩步,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甘做顧莞寧和太孫的盾牌。
顧莞寧無暇顧及這些,她低下頭,輕哄懷中的孩子:“阿淳,別哭,孃親在這兒。”
阿淳不知是餓了,還是被刀槍聲驚到了,不但沒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響亮。
門外的神箭手,又是一箭飛了過來。
那一箭,正是衝著阿淳的方向而來。
琳琅想也不想地用自己的胸膛擋下這一箭。
“琳琅!”顧莞寧心神巨震,失聲驚呼。
眼看那一箭已至琳琅胸前三寸之處,一絲銀光轉瞬即至,將箭擊落。堪堪救下了琳琅一條性命。
那一絲銀光也隨之落地,竟是一柄極為輕薄鋒利的飛刀。
琳琅額上滿是冷汗。
顧莞寧心神激盪不休,雙腿微微有些發軟。
太孫一把摟住顧莞寧,連同年幼的阿淳一起摟入懷中:“阿寧,別怕。”
……
話音剛落,數十個身影從屋頂處悄然飄落。
這數十人,皆已年過四旬,都是宮中內侍。為首的,正是在元佑帝身邊伺候了數十年的錢公公。
“奴才救駕來遲。”
事急從權,在此危急時刻,錢公公無暇行禮,只匆匆說了一句。然後便命一眾內侍在屋中散開,扼守住門口。
太孫立刻應道:“錢公公不必多禮。”
顧莞寧驚魂不定的心,到了此時,才緩緩歸位。
這個錢公公,武功深不可測。說以一當十當百也不為過。元佑帝不管到了何處,身邊都有錢公公的身影。
如今元佑帝駕鶴歸西,錢公公和他的手下都留了下來,繼續伺候新帝。
這也是太孫安排的最後一道防線。
門外的射箭手,未曾猶豫,繼續射箭。
錢公公冷哼一聲,雙手微動,兩支飛刀一起飛出,一支飛刀擊落飛來的箭只,另一支飛刀透過門隙飛出去。
離得遠,沒能聽清是否有人中了飛刀。只是,這一柄飛刀過後,再無箭只飛進來。
偶爾有衝過神衛軍和太孫親兵防線的死士,壓根沒機會衝進屋中,便死在了內侍們的手中。根本無需錢公公出手。
錢公公凝神聽了片刻,忽地說道:“齊王領兵衝進來了。”
太孫目中閃過冰冷的寒意。
阿淳還在啼哭,顧莞寧怎麼哄都無濟於事,只好將他的小拳頭塞進他的口中。口中有了東西,阿淳立刻不哭了,砸吧起自己的小拳頭來。
顧莞寧這才鬆了口氣,此時,錢公公的話也正好傳入耳中。
齊王來了。
……
天色依舊一片黑暗。
廊簷下掛著的八角宮燈,被凜冽的寒風吹拂搖擺,發出颯颯的聲響。不知是誰射箭,將宮燈射滅了一盞。光線陡然暗了許多。
再接下來,宮燈一盞接著一盞被射滅,最後只餘三兩盞在風中搖晃,明暗不定,光線暗淡。
滿地死屍,猩紅刺鼻的鮮血幾乎滲進了延福宮結實的青磚下。
手持兵器的人,依舊在激戰纏鬥不休。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一團混戰中,卻無人主動向齊王發起攻擊。
雖然齊王才是這一場宮變激戰的主謀,可他到底還是大秦朝的藩王,是當今太孫嫡親的皇叔。
出於對皇室皇權的敬畏也好,出於對齊王莫名的畏怯也罷。不論是丁驍,還是穆韜,都下意識地忽略了齊王的存在。
一眾侍衛,也無人對齊王出手。
直到齊王堂而皇之地領兵逼進寢宮,穆韜才霍然驚醒,忙領人追上前。然而,此時已經遲了。
齊王身後的侍衛如虎狼一般纏住了他。
穆韜情急之下,只得出聲示警:“齊王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