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意識到走投無路而投降,我不准你下殺手。”
“如果他負隅頑抗呢?”殺青挑釁似的問。
里奧面無表情地回答:“擊斃他。”
“好極了,我想我們可以達成一個臨時的統一陣線,”殺青微笑著說,“也就是說,我暫時是安全的,不用擔心你用槍管戳著我的後背叫‘Freeze’,對吧?”
“在我抓到騎兵之前,是的。”聯邦探員謹慎地承諾。
殺青從埃蘭腰間拔出那把FN57,拉開槍膛看了看後遞給他:“拿著,比公家發的格洛克好用,不論威力、穿透力還是容彈量,子彈還是軍用版的,能穿過警用標準防彈衣。對了,知道黑幫管這玩意兒叫什麼嗎?”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哂笑:“——‘警察殺手’。”
黑髮探員握住槍柄,冷冷道:“當然,我有兩名同事就是死在這種槍下。”
在他森冷的眼神中,殺青笑意一斂,回到埃蘭的屍體邊一刀切下他的右手拇指,然後轉身走出配電房。
里奧默然走在他後方三米外,一路上兩人再沒有交談半句。
他們摸上頂樓,來到一扇緊閉的全金屬大門外,門邊有一塊指紋密碼鎖的按鍵區。殺青從暗袋中掏出一些熒光粉撒在鍵盤上,用紫外線筆一照,六個沾染了面板殘留物的按鍵清晰可見,再插入袖珍型解碼器,幾秒鐘就解決掉了。他把埃蘭的斷指按在掃描屏上,大門向兩邊滑開。
兩人同時退到門兩側隱蔽起來,覷視裡面寬闊的大廳。殺青從肋下拔出一把伯萊塔M9,左手握槍,右手掌心朝下呈碗狀蓋在頭頂上方,看了里奧一眼。
SWAT手語,“掩護我”。里奧瞭然地朝他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依託著各種遮蔽物悄無聲息地探進房間。
他們全神戒備地搜尋了整個房間,卻沒有找到騎兵。在飄著白紗簾的窗前,大理石桌面上放置著一盤下過半的國際象棋,黑白鏖戰已盡尾聲。原本在F5上的白騎士被黑兵吃掉,那枚色澤灰白的人骨棋子,如今正陰險地站在棋盤中線旁邊,彷彿期待著本回合比拼中最終獲勝的那隻手,將它送到目標的屍體上飽餐一頓鮮血。
里奧嫌惡地盯著那枚棋子,像看一隻在廚房料理臺上抖動觸鬚的蟑螂。之前的兩次,他如此接近這名象徵死亡的白骨騎士,以至於如今看到它,仍會產生死裡逃生的緊迫感——這種情緒令他不滿地皺起眉頭。
有人在他肩膀上輕輕握了一下,帶著寬慰與鼓勵的意味。里奧轉頭望向殺青那張俊逸而虛假的面容,第一次從他漆黑的眼中發現了一絲柔和的暖意,儘管轉瞬即逝像個幻覺。
里奧忽然有種感覺,他認識這個追捕了整整一年的連環殺手——是的,他認識他,不是從模擬畫像、心理側寫上,不是在輾轉焦慮的夢中,也不是在辦公室滿滿一牆的照片與文字裡。他曾出現在他的生活,或許就是買午餐時排在前面的人;或許是某條繁華街道不慎刮擦時笑著致歉的人;或許是晨練跑步時越過身旁搭訕幾句的人……
他想自己一定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甚至曾有過某種程度上接觸,但他此刻卻完全沒有頭緒。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即視感”,人有時根本不需要真實的記憶,大腦內部自然會製造出一種熟悉的感覺,讓你覺得似曾相識舊日重現,讓一對素未謀面的男女覺得前世鴛盟今生再續。
殺青,我們究竟在哪兒見過……
他陷入片刻間的恍惚,直到被耳邊低沉的聲音喚醒:“醒來,里奧,你不能在這發呆,我們得快點找到騎兵。”
里奧遽然驚醒,一股慚愧湧上心頭,他竟在這種緊要關頭開了小差。為了掩飾不自在的神情,他轉頭從桌子下方的袋子裡找出自己被繳獲的裝備,一一放回身上。“你覺得他是逃走了嗎?”他隨口問。
“之前的通話我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他應該不會發現。”殺青遲疑了一下,顯然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他想了想說:“還有一個可能,他下樓去檢查俘虜。很快他就發現房間空了,我想他會很生氣,會打魔王的手機,當然地獄沒有移動通訊公司——”他看了一眼黑髮探員,眼中明白寫著:我們已經失去先機。
就在這時,燈光陡然熄滅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彷彿連呼吸與心跳聲都依稀可聞。兩人條件反射地分別藏身到最近的遮蔽物後面,緊握的手槍子彈上膛。
“他關掉了發電機?”里奧壓低聲音問。
“不,我想只是關掉了照明裝置。”殺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