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巧的手捏著繡花針在鞋底上游走,一幅牡丹迎春馬上就被她納好了。我看著柳兒姐的巧手麻利的遊走著,一會用牙嚓的咬斷線,又換上了另一隻鞋底。
我的眼神隨著柳兒姐的手而動著,雙手拖著下巴看的入神了,心想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有柳兒姐那麼一雙巧手呢,奶奶很疼愛我,常常膩寵著我,什麼活也不讓我幹,所以這些事我便只能在心裡想想罷了。
柳兒姐胳膊夾緊腋窩擦撮著,我還以為她腋窩裡有跳蚤呢。誰知一會轉過身來一本正經的說:“善愛,乖啊,姐,忙著活呢,別搗亂了”
我有些惶惑的看著她半晌喃喃道:“我沒搗亂氨
柳兒姐水靈靈的眼睛睜大疑惑道:“你剛才沒撓我癢癢?”
我一直是雙手拖著下巴,姿勢都沒變,“我可沒有,該不會是你身上出跳蚤了吧?”
柳兒姐被我這麼一說臉都羞紅了,女孩子最不喜歡別人說她不乾淨。立刻失口否認:“哪有啊?一定是你撓我了”
“我可沒有撓你的”
柳兒姐見我不承認,便笑笑作罷,事實是我真的沒有撓她,我猜她身上一定是出跳蚤了,秋冬季節,身上是最容易出跳蚤的。
柳兒姐又自顧的做起了手裡的針線活,我冷落了下來不知道做些什麼了。便拍拍屁股去了奶奶房裡,奶奶正在裡面翻箱倒櫃的找著什麼。換洗的衣服大堆散亂的堆在炕上。桌子上放著一沓黃紙。
我問奶奶:“奶奶,你在找什麼呢?”
奶奶把頭從箱子裡探出來審視著我有點不對勁的問我:“你剛去哪了?”
28)
“我在院子裡啊,看柳兒姐納鞋底呢”
“哦,不要出去胡跑了,看你臉色又那麼蠟黃,知道了麼”
“哦。。”我愣愣應道,
奶奶說完將頭又伸進了靠著牆角的古舊木箱裡了,不時的一件衣服被奶奶用手丟上炕。
那木箱據說是奶奶年輕時候的嫁妝,奶奶把生平最珍惜的東西都會壓在箱子低下,家裡上賬目什麼也被奶奶壓在箱子裡一大堆衣服下面。
木箱外面是暗紫的顏色,上面有金漆勾畫的觀音圖,由於房間的門朝西開著,白天裡面的光線也不是很亮,遠遠看去,箱子上面的觀音圖會發出金黃色的光線。
奶奶說我臉色蠟黃,我便好奇的走到牆上掛的鏡子前看看,看到鏡子裡我的臉色很正常啊,只是太陽穴那邊似乎膚色不太好,有點兒陰暗,像是有一團烏雲罩在了那裡。用手摸摸也沒什麼異樣的感覺。順便梳理了一下額前的一撮劉海兒,又對我的頭髮不滿起來,想到柳兒姐那一頭烏黑髮亮的秀髮,再看看鏡子裡我一頭苦草一樣的黃髮,心裡就有些難過,聽奶奶說我生下來的時候頭髮稀少的可憐,而且也不笑,直到後來被奶奶管養了段時間頭髮才漸漸長起來了。
正對自己的頭髮窩氣著,就聽家裡圈養的豬發出一聲慘烈的叫喚,奶奶忙把頭從箱子裡伸出來朝院子裡走去,我也跟著出去了,柳兒姐手裡捏著針線愣愣的站起來看著我和奶奶。
管家劉叔從廂房一後面急步走出來,一臉焦急的對奶奶說:“姨,你快看看,有頭豬不行了”
奶奶二話沒說就大步邁著朝圈子走去,但步伐顯然不如以前那麼矯健,反而顯得有些吃力了。
我和柳兒姐也想看個究竟,便一起跟在奶奶後面去了養著豬雞的廂房後面。
豬圈與雞籠隔著一道柵欄,後面是對家裡所有人來說的禁區,是母親房間的後院,與豬圈被一道胡基(用土做成的塊狀)牆高高隔開,只能看見後院裡那棵據說生長的千年的大槐樹的枝杈與頂端,枝椏彎曲盤旋,有些都伸過牆了,上面的葉子已經落光,枝椏光禿禿的伸在空中,表皮上裂紋叢生,像奶奶臉上延伸佈滿的皺紋。
豬圈裡一隻豬已經平躺在了地上,四隻蹄子在地面蹬刨著土,其他豬看見這麼多人已經嚇的鑽進了低矮的圈裡。
那豬躺在地上蹬刨了一會兒就不動彈了,很奇怪,眼角往外滲著血,而且嘴裡也往出流血。像我那次見到死掉的野狗一樣。
管家看著奶奶等候問話。
奶奶皺了皺眉頭問管家:“給豬吃什麼東西東西了沒?”
管家慌張的搖搖頭:“就只給往圈裡扔了一把草,別的什麼還都沒喂,正準備給往槽子裡倒豬食,就突然叫喚了一聲倒下了”,豬圈外的桶裡還有和好的豬食騰騰的冒著熱氣。
29)
奶奶轉身對管家吩咐:“拉到地裡去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