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林的眼中的金先生:在1932年9月14日清華大學的開學典禮上,有那麼多名人致辭,梅貽琦、朱自清、郭彬和、蕭公權、金嶽霖、顧毓琇、燕樹棠等,季羨林覺得金嶽霖的致辭最好。金嶽霖說他在巴黎看了一齣劇,描寫一個病人(象徵各國國民),有許多醫生圍著他看,有的說是心病,有的說是肺病,有的主張是“左”傾,有的主張是右傾。紛紜雜陳,莫衷一是。這表示各種學說都是看到現在世界危機而想起的一種救治辦法,但最終也是沒有辦法。金嶽霖還說,在動物園裡有各種各樣的動物,而猴子偏是最小氣、最不安靜的。人偏與猴子有關係,所以結論是人類不亡,是無天理。當時季羨林覺得他真是個怪物,竟敢這麼說。
抗日戰爭中,金嶽霖先生教的研究生中,出了一位別出心裁運用邏輯推理的有趣人物。當時日本人常轟炸西南聯大所在地昆明,人們便常常要跑警報。這位哲學系研究生便預先作了一番邏輯推理:跑警報時,人們便會把最值錢的東西帶在身邊;而當時最方便攜帶又最值錢的要算金子了。那麼,有人帶金子,就會有人丟金子;有人丟金子,就會有人撿到金子;我是人,所以我可以撿到金子。根據這個邏輯推理,在每次跑警報結束後,這位研究生便很留心地巡視人們走過的地方。結果,他真的兩次撿到了金戒指!
金嶽霖這樣回憶胡適:
“我認識的人不多,當中有些還是應該研究研究。胡適就是其中之一。我不大懂他。我想,他總是一個有很多中國歷史知識的人,不然的話,他不可能在那時候的北大教中國哲學史。
這位先生我確實不懂。我認識他很早的時候,有一天他來找我,具體的事忘了。我們談到necessary時,他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必需的或必然的事要做。’我說:‘這才怪,有事實上的必然,有心理上的必然,有理論上的必然……’我確實認為他一定有毛病。他是搞哲學的呀!
還有一次,是在我寫了那篇《論手術論》之後。談到我的文章,他說他不懂抽象的東西。這也是怪事,他是哲學史教授呀!”
【治學】
金嶽霖赴美國留學之前,曾就如何選擇專業向其兄長征詢。其兄建議他學簿計學。金嶽霖到美國後開始按部就班地學習,後因無興趣,便改學政治學。就這次更改,金嶽霖專門致信兄長,說:“簿計學,是雕蟲小技。我堂堂七尺男兒,何必學這雕蟲技藝。昔日項羽不學劍,就是因為劍乃一人敵,不能當萬夫。”
金嶽霖在美國留學時,學的是政治學,並獲得政治學博士學位,後來他對邏輯學發生了興趣。他回國時,正好清華大學原本教授邏輯學的趙元任準備去教音韻學,清華就聘請金嶽霖代替趙繼續講授邏輯學,於是,金嶽霖就邊授課邊學習。1931年,金嶽霖再次到美國留學一年,師從哈佛大學的謝菲先生學習邏輯學。金嶽霖告訴謝菲,他教過邏輯,可是沒有學過,謝菲哈哈大笑。
金嶽霖早年是學商業和政治學的,可能這些學問對他的智力不構成任何挑戰,所以他對這些“玩意”一點興趣都沒有。有一次他和張奚若、秦麗蓮在巴黎聖米歇大街散步,遇到幾個人不知為了什麼事吵了起來,這三個人居然也跟進去和他們爭論。從此,金嶽霖開始對邏輯產生興趣。當閱讀到新黑格爾主義的哲學家T。 H。 格林著作時,他說他才頭一次感到情感上的欣賞和認同,從此之後他對哲學的熱情一發而不可收拾。
在英國劍橋大學時,金嶽霖聆教於羅素和穆爾兩位哲學大師,讀到了兩部對他產生過極大影響的哲學著作:羅素的《數學原理》和休謨的《人性論》。這兩部著作使金嶽霖對哲學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強烈的震撼使他投身到了西方哲學之中。徹底放棄了商業簿計學和政治學。
金嶽霖初看休謨的《人性論》時,感覺到《人性論》“洋洋大觀”、“很了不得”,後來透過研究,發現了其中有許多毛病:休謨只是在用流暢的文字討論連他自己也無法解決的問題,他“出發點太窄,工具太不夠用”,但“仍然能夠提許多的重大問題,做一種深刻的討論。”這一發現,使他對哲學研究的興趣更加濃烈。
後來,金嶽霖又到德、法、意等歐洲國家遊學。這一時期,他幾乎完全沉浸在西方哲學之中,從蘇格拉底、柏拉圖到亞里士多德,從洛克、休謨到康德,從布拉德雷到羅素、穆爾、維特根斯坦,他都進行了廣泛而又深入地研究,並把他們的思想和理論融會貫通,變為自己豐富的思想營養和構建自己哲學、邏輯學體系的材料,為他以後寫作《邏輯》、《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