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笑笑,吊兒郎當地走在宣夜身側。宣夜悄悄握住宣安手掌,輕描幾個字,這便鬆了手,低著頭快步走到單蓮和宣然中間。
一行人進了中堂,重新入席,共飲香醪。文寧同宣正賢居中,單蓮和宣然陪坐,宣夜與宣安居於末席。丫鬟小廝忙著上酒遞菜,交盞敬杯,無所不至,好生快活。宣安掛念辛詞,這便悶頭吃酒,並不理睬眾人,宣正賢自是樂得宣安沉默。
正在宣安尋思之際,忽聽一陣環佩聲響從門口傳來,他忙放下杯盞,側身望去,見辛詞更換了一套鵝黃衫子冉冉來到中堂,蟬鬢低垂,黛眉輕掃,面似桃李,身似扶柳。宣安只覺心猿意馬,這便朝辛詞壞壞一笑。
偏生辛詞也正在偷瞧他,二人四目相望,旁人只道他們眉目傳情,殊不知二人是借眼波鬥嘴,各自會意。一個說,你瞧我作甚,另一個回你不瞧我怎知我瞧著你……
“辛詞,坐我身邊罷。”文寧拿眼瞧著辛詞同宣安打情罵俏,心中更生不悅。
辛詞假意未聽到文寧之言,她朝宣正賢施了禮,這便坐到單蓮左側。
宣然見氣氛有些凝重,這便開口圓場道:“大傢俱等著你呢,適才文公子誇你有班姬道蘊之才,倒是令我生了幾分好奇,從未聽辛詞吟詩作對。宣然唐突,想借這個機會請辛詞做上一對,不知可否?”
“承蒙宣然厚愛,辛詞不過粗通幾個字,胸無點墨,這不過是文少爺謬讚之語,焉能信之?倒是文公子生來聰明,過目成誦,才比子建,十幾歲四書五經皆已瞭然。加以時日,定能高中狀元。”辛詞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弄得宣然一陣尷尬。
倒是宣安噗哧一笑,道:“妹妹貌若羞花,若是再才如詠絮,豈不更令人無法高攀?”
“此話差矣,傾國傾城之美人看久了也覺膩煩,唯有才色兼優,精通女工者,才是良配佳人。”文寧輕聲道:“大少爺年長我幾歲,不知平日裡讀得什麼書?可有考取功名之意?適逢大考之年,文寧正想尋個伴兒入秋一起赴京趕考。”
宣安自是聽出文寧話中譏諷之意,他蹙蹙眉,正要回話,卻見辛詞正托腮好奇地瞅著他,似是想看他如何回答,宣安不覺大笑著說道:“說來慚愧,我自幼雖上了幾年學堂,做出文章來卻狗屁不通。偏生喜歡讀寫《玉*蒲*團》《姑妄言》《金瓶梅》之類的閒書,和文少爺比起來,自是難登大雅之堂,我只不過對閒書下了一番苦功研習,至於孔孟之道,不提也罷。”
辛詞聽罷,斜眼瞥見文寧陰沉著臉色,只覺暢快。宣安明裡自貶,實則邋遢文寧,文寧自是心中氣忿不過。辛詞嗔笑著幫襯宣安道:“你那幾本可不是閒書,既是細讀,看出甚麼門道?”
宣安輕抿了一口溫酒,這才接話道:“想文少爺定是知道吳王夫差亡國之掌故。”
文寧點頭道:“吳王因西施而亡國,足以……”
不待文寧說完,宣安便搶過話茬道:“世人皆以吳王為西施亡國為恥為恨,獨我以吳王得西施為喜為樂。夫差得了美人,划船擊鼓,暢遊姑蘇臺,與清風白雲為伴,其樂陶陶。人生在世,譬如朝露,若是不尋個有情有意的人兒,恁平你官居宰相,富比石崇,也不過是虛度一生。”宣安特意瞄著辛詞的臉蛋道,“我若是得了佳人美妻,情願朝朝暮暮焚香供奉與她,拜之跪之。”
“又不是大佛,跪拜作甚。”辛詞被宣安盯得緊了,只覺面紅耳赤,當下侷促不安,恐言多語失,索性低頭不敢回言,自顧自吃起酒來。
任誰也知宣安這番話意欲何為,宣正賢見文寧似火高三丈,怒發九霄,開口正欲遮掩過去,卻聽宣然道:“哥哥這番話倒是深得弟弟之心。”
宣正賢心下一驚,狐疑地望著宣然,但見宣然一臉清明,目光堅定,只道不妙。宣正賢確是喜愛辛詞,也有撮合她與宣然之意,但這文寧自是惹他不得,宣家能否飛黃騰達,在此一舉,容不得半點閃失,兒女情長倒在其次。
他拿定主意,若文寧執意要帶走辛詞,他亦不會加以阻攔,只嘆自家與蘇家緣淺罷了。
這酒席已變了滋味,再飲下去恐生事端,宣正賢這便以夜深為由,遣眾人散去。
眾人起身走到門口,免不得一陣行禮客套,文寧並未與同辛詞交談,他既要住在宣府數月,有的是機會,並不急於一時。
宣安出人意料地未騷*擾辛詞,而是見辛詞進到居住小院,這便轉身離去。宣夜躲在單蓮身後,無不擔心地瞧著宣安,適才吃酒時,他便發現宣安臉色欠佳,眼中布紅,似是病了。宣夜有心上前詢問,卻礙於孃親之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