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份,林為民寫的那篇中篇小說在《當代》上發表了,編輯部特地給林為民郵了一本雜誌來,但他還是買了一本回來。
看著被印成鉛字的文字,他不禁有些悵然,曾經趴在農村的土炕上爬格子的經歷還歷歷在目,可他卻感覺已經過了好長時間。
瞿曉偉搶過雜誌欣賞了幾眼,用豔羨的口吻道:“為民那篇發在《鐘山》上的短篇也快發表了吧?”
“快了,應該也是這個月。”
“豐收的季節啊!”
瞿曉偉正跟林為民說話,看到了遠處的張玉秋老師連忙向他招手,高聲喊道:“張老師!”
“張老師,明天曹禺先生來講課,我有個朋友也想來旁聽一下可不可以?”
有青年作家託人情要來旁聽,之前文講所就有這個傳統,林為民他們在所裡學習這兩個月,偶爾就會有人來旁聽一下,大部分都是出於對某個來講課的講師的喜愛。
翌日。
今天講課的講師是曹禺先生,中國劇作界的泰山北斗。
儘管之前文講所的講臺上已經出現了那麼多鼎鼎大名的名字,可今天曹禺的登臺還是讓文講所培訓班的學員們感到無比緊張和期待。
那可是《雷雨》、《日出》的作者啊!
之前所裡組織大家到人藝去看話劇,看的就是《雷雨》。
林為民一大早就被瞿曉偉拉著從d校出來,說是要去接他朋友。
“多大的人物啊,還得我們倆人大老遠的跑去接,沒長腿啊?”林為民抱怨道。
瞿曉偉難得正色,“我這朋友身體有點特殊。”
林為民見他的神色,知道這其中必有緣由,便沒有再多話。
林為民跟著瞿曉偉從公交車上下來,從大路轉到小路,再轉而進了衚衕,道邊的銘牌上寫著衚衕名叫前永康。
走到衚衕的最裡面,進了一戶大雜院。
夏天的大清早,大雜院裡人氣很旺,推著腳踏車上班的、出門倒夜壺的、揹著書包上學的、從外面買早點回來的,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兩人來到大雜院的最裡面,大概幾十米的路全是坑窪不平的土路。
瞿曉偉來到一間小屋前,敲響了屋門。
“鐵生,我來接你了。”
隔了好一會兒,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坐著輪椅的青年。
青年的面板很黑,可能是因為常年搖輪椅的緣故,他的肩膀很寬。
“你來了,曉偉。”
青年看見瞿曉偉,笑的特別燦爛,顯得他的嘴唇很厚。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在文講所學習認識的好朋友,林為民。為民,這是我的朋友史鐵生。”
早在青年搖著輪椅推開門的時候,結合瞿曉偉喊的名字,林為民就猜到了青年的身份。
史鐵生,《我與地壇》嘛,這個熟!
林為民跟坐在輪椅上的史鐵生握手寒暄了兩句,瞿曉偉問道:“準備好了嗎?好了我們這就走。”
“我都利索了,就是辛苦你們了。”史鐵生略帶歉意的說了一句。
“這有什麼可辛苦的!”
瞿曉偉滿不在乎的推起史鐵生的輪椅,又問了一遍,“還有什麼要帶的東西嗎?”
“沒了。”
“行,那咱們走。”
出院的路程並不長,還是那麼幾十米,但因為是坑坑窪窪的土路,史鐵生的輪椅顯得異常顛簸。
“鐵生,你這顛的沒事吧?”林為民問道。
“沒事,都習慣了。”史鐵生開朗的笑著,“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能去你們文講所蹭課,真好!”
史鐵生的笑容很燦爛,林為民突然間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對於平常人來說稀鬆平常的一次出門,可對於身體不便的史鐵生來說卻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
走過大雜院的土路,衚衕的路就好走多了。
最難的是上公交車,是瞿曉偉揹著史鐵生上的車,林為民負責拿輪椅。
一路回到文講所,瞿曉偉喘了口粗氣,“還好,時間剛剛好。”
林為民第一次見他這麼認真。
三人來到食堂,班裡的同學們大部分都已經坐在座位上了,瞧見跟林為民和瞿曉偉一起進來的史鐵生,眼神露出了探究的目光。
文講所偶爾回來旁聽的青年作家或者是文學愛好者,但坐著輪椅來的這還是第一個。
開始上課,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