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為民沒有直接回答秦兆陽的提問。
“我們文講所有個同學叫申躍中,從60年代就開始寫作了。前些年寫東西都是膽戰心驚的時候,他總能在夾縫中寫出自己滿意的東西。到了現在,什麼都放開了,反而寫不出來了。他說,他現在就好像一張網眼特別稀的網,一網打下去,不管什麼東西都會從網眼裡漏掉。
秦主任,申躍中這種情況用老話來講叫江郎才盡,但實際上,他的文字功底依舊線上。造成他這種情況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常年只會寫一種型別的東西,一旦放開了讓他寫,反而不知道寫什麼了。”
秦兆陽反問道:“一個作家只會寫一種型別的東西,也不見得是壞處吧?”
林為民點頭,“一位作家專精一種型別和寫法當然不完全算是壞處,但這對於文壇來說卻不是件好事情。我們作為編輯,應該想辦法規避這種情況,須知‘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說的不錯。”
林為民又道:“創新精神、與時俱進,這樣的詞彙不應該只是社會發展的口號,也應該是我們文學創作的方向。我們要謹防某些人把文學往小眾、曲高和寡的方向上引,現在已經有了這樣的苗頭,動輒意義、思想,就是忽略了文學本身。”
“所以,你才寫了《尤拉之死》?”秦兆陽突然問了一句。
“《尤拉之死》只是巧合,恰逢其會而已。”
“但不得不承認,《尤拉之死》的出現開了國內魔幻現實主義創作的先河。”秦兆陽又稱讚了一句。
林為民見樓越歪越厲害,便說道:“秦主任,剛才我說的那些都是一家之言,您別見笑。”
秦兆陽擺擺手,“怎麼會?你說的頗有幾分道理。”
秦兆陽褒獎過後,沉吟片刻,說道:“你的事,社裡還在考慮,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
林為民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您說。”
“你怎麼會想到來我們社裡當編輯呢?”
林為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瞞您說,我現在就是個無業遊民,這次來到文講所學習是個難得的機會,有幸認識了《當代》的幾位編輯,我個人對於編輯這份工作特別感興趣。我覺得寫作和編輯是相輔相成、教學相長的,如果能夠做這份工作,相信對於我個人的創作也是有一定好處的。”
“明白了。”秦兆陽微微頷首,過了幾秒才說道:“工作的事先等等吧。”
“謝謝秦主任。”林為民明白,自己該離開了,“那我先走了。”
回到編輯部,龍世輝問林為民:“怎麼樣?”
“不知道,看樣子像是一次考察。”
龍世輝問:“這麼說順利透過了?”
“我可不敢這麼說。”
“你臉上是這麼寫的。”
林為民嘿嘿笑了起來。
兩人閒聊了幾句,林為民準備起身告辭。
這時在朱昌盛工位旁坐著的中年胖子起身離開,等他走後,朱昌盛走過來苦笑著跟龍世輝說道:“這個路遙啊,真是太軸了!”
“有才氣的人嘛,總是有點脾氣的。”龍世輝道。
嗯?
林為民扭頭朝著門口已經消失的人影望去,路遙?
是他知道的那個路遙嗎?
這個名字,貌似重名率應該很低,又是在《當代》編輯部遇到,應該錯不了。
真沒想到,這個平平無奇的小胖子居然就是路遙。
這個時候的路遙還沒有發表他的成名作《人生》,只發表了一些影響力並不高的短篇小說,在《延河》雜誌做編輯。
兩人對話的時候,林為民起身告辭。
從紅磚樓出來,林為民正巧看見路遙一個人在籃球場上悶著頭走來走去。
“老兄!”林為民叫了一聲。
路遙抬起頭,他帶了一副茶色的眼鏡,看向林為民的眼神帶著疑問。
“真是巧啊,咱們倆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吧?”
路遙對林為民是有印象的,林為民主動跟他攀談,他點頭:“是啊,你好。”
“你好,我是林為民!”林為民朝路遙伸出手。
路遙握著他的手,帶著幾分不確定道:“《尤拉之死》的作者?”
“是。”林為民笑道。
“你那作品寫的可真好。”
“過獎了,過獎了。你這悶悶不樂的是怎麼了?”
“嗨,沒什麼,稿子改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