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水兒從左邊小門進了院子,放下揹簍,把面上的貓兒草放在院子一角,晾乾後便可以當引火柴燒,然後又把割的青草分一些出來放在關著水牛的圈門外,高大的水牛一看見吃的,便昂昂昂的起身過來,一頭扎進青草堆裡啃了起來。
她將剩下的放在牆角邊,這才穿過院壩,走進家裡。
“爹,我回來了!”趙水兒對正在灶門前一邊燒著火,一邊縫縫補補的趙興富喊道。
趙興富臉色嚴肅的抬起頭,看到是自家丫頭回來了,忙換上笑臉柔聲道:“水兒回來了,默默,給你姐姐倒一盆熱水,洗個臉,一會兒你哥哥們也該回來吃飯了。”
她爹才四十出頭,本來五官端正,相貌樸實憨厚,可是現在卻像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頭髮已經斑白,面容枯瘦,早已不復當年的英姿颯爽。
“好!”水兒答應了一聲,便走出灶屋,拿了矮凳子,坐在街沿上,換上一雙乾爽的布鞋,將腳上那雙被露水打溼的破鞋斜放在門邊的小凳子上,曬曬,等會兒出門的時候再穿。
趙興富瞧著水兒單薄的背影,心中一酸,不自覺的就想流淚,這些年他沒本事,苦了幾個孩子,特別是水兒,要不是家裡沒錢給她看病,她的臉也不會成現在這樣子,家裡幾個孩子都生的極好,唯獨水兒,哎,都怪自己,沒能力照顧好她,可憐的水兒,現在還小,要是大了,那可怎麼辦喲。
換好鞋子,水兒便向廚房走去,看到默默正站在凳子上,小手費力的拿著一個水瓢,端著小半瓢的水往小鐵鍋裡倒,小鐵鍋放在兩個大鍋中間,靠近煙囪,無論那一口鍋燒火,都能把小鐵鍋裡面的水燒熱,在農村,為了省柴,幾乎家家戶戶都有。
水兒看著弟弟笨拙的動作,不禁眼睛一酸,接過水瓢道:“默默,你下來,以後這種事姐姐來做,你那麼小,要是摔著了怎麼辦?”
“姐姐,沒事,我可以的,爹說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閒著吃乾飯,要幫著家裡做事!”從凳子上下來,趙子默揮舞著小手,正經的口氣,已然像一個小男子漢,可是,他本來才四歲啊,還是一個奶娃娃呢,也許真的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吧。
把洗臉盆放在洗臉架上,把默默從凳子上抱下來,開口誇讚道:“好,默默是小男子漢了,都能幫著姐姐做事了,來,姐姐給你洗臉!”
誰知小傢伙卻不領情,反駁道:“姐姐,我自己洗,你昨天不是才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嗎,默默要自己洗臉!”
說完搬過凳子,踩上去拿起洗臉帕自己動手洗臉,乖巧的模樣看的人心疼不已。
趙水兒側過身,抹去眼角的淚花,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掙錢,讓這個家過上好日子,讓哥哥弟弟上學讀書,可是,她忽略了,她才6歲,要撐起一個家談何容易呢。
洗臉的時候,手一不小心觸及了臉上的惡瘤,趙水兒忍不住心裡一陣難過。
她一直安慰自己不要在乎容貌,可是連洗臉也不方便,只能小心翼翼的拿水清洗,洗臉帕是粗麻布的,太硬,她只能用手輕輕的把臉上的水珠抹去,至於臉上的水漬只能等她慢慢的風乾,大冷天的簡直是活受罪。
洗過臉,哥哥們還沒回來,爹爹燒著火,鍋裡的米粥也快熟了,她也不能閒著,便拿起棕葉掃帚走進房間,打掃屋子。
儘管不是第一次走進廂房,可是看著破舊陋爛的屋子,她還是有點不適應。
這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間廂房裡,在北方,修一個大炕,一大家子都可以睡在上面,而南方卻不同,南方溼氣比較重,這裡都睡床上或者床板上,有錢人睡的都是經過雕花處理過的拔步床,它像一間獨立的小屋子,顧名思義,"拔步"就是要邁上一步才能到達的床,夏天的時候,四面掛帳,既防蚊蠅,又可方便主人起居。
而他們家,最值錢的怕就是孃親留下來的架子床了,雖然比不上拔步床,架子床也比較舒適的,床的四角安立柱,床頂部安蓋,床的三面裝有圍欄,多用小料拼插成幾何紋樣,也是四面掛賬,只是這帷帳有十幾年的歷史了,已經破爛不堪了。爹爹和三個哥哥晚上便睡架子床,她則帶著小弟睡在一張臨時搭起的床板上,醒來後的第一晚,她睡在*的床板上,烙的她第二天腰痠背痛,這是她穿過來後第一次懷戀現代的生活器具,至少有席夢思,軟軟的。
打掃完廂房,她又把灶屋掃了一遍,隨後便聽到門口傳來咚咚噹噹的聲音,猜想肯定是哥哥們回來了,勤快的打了一盆熱水放到洗臉架上,放上毛巾,喊哥哥們洗臉吃飯。
又麻利的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