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一人之軀去換取突厥或是南陳的數十萬兵馬箭弦,從此無論是死是活、是傷是殘,宇文賀決不再牽累你修行和尚半分了!” 賀公主再也忍不住淚水的汪洋恣肆、噴湧而出了。 慧忍臉上那超然的微笑一下子化為無法遏抑的悲愴,剎時間斷腸裂肺的痛楚襲上身心。他當然清楚這個賀妹妹,憑她的性情,一旦心生絕望,她當然會毫不猶豫地去走另一條“苦修”之路,做另一樣的“頭佗僧”,或者更甚……    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少林方丈(第二十五章)(2)
他一面竭力遏抑著巨大的痛楚,一面默誦佛號強令自己不為所動。可是,他的嘴唇和兩手卻開始拚命顫抖起來。這時,他見滿臉是淚的公主轉過身去,雙膝一屈直挺挺地跪在佛像前流淚嗚咽道:“佛祖在上,弟子宇文賀不敢打妄語,縱然佛祖在我翰成哥心裡,翰成哥也仍將永在宇文賀夢中。此生非我翰成哥誓不嫁二人,若宇文賀冒犯褻瀆了佛祖,請佛祖讓我一人下地獄受盡諸苦,不關我翰成哥半點罪過!” 慧忍直覺胸口如同萬箭亂攢般痛楚!公主如此執著,他又如何能真的淨下心來修持?然而他清知自己和公主之間隔著一條根本無法逾越的天塹,與其執著不捨地等待大禍臨頭,到最終再累及眾人,何如此時咬緊牙關、硬起心腸,也好讓公主早些死心,早些解脫這愛別離和求不得的雙重苦難? 慧忍忍痛暗自思忖,如何說話才能使公主不致太過絕望而自傷,又不令她因依舊心存幻相而更加痴迷? “公主,慧忍既已皈依佛門,豈敢再挾兒女私情?公主若如此相逼,慧忍一人生死實不足惜,只恐最終禍及佛門。所以慧忍無奈之下,也只有以自裁而了卻俗身肉體,從此斷蹤滅跡。若公主能為佛門和慧忍俗家父母安危所慮,就請公主暫回宮中,也好容慧忍從長籌劃。” 公主一下子驚呆住了! “了卻俗身、斷蹤滅跡”,這是她萬有料到的結果!她當然不想佛門寺院和奶孃一家子因自己的原故致禍,更不願逼得翰成哥身滅形遁! 可是她也決不願就此罷休。獨自流了半晌淚,咬著牙說:“翰成哥,妹妹聽哥哥的話就是了。妹妹這就下山回宮去,但也請哥哥記住妹妹的一句話:無論哥哥是出家還是出走,也無論哥哥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是身滅還是形遁,是死還是活,賀妹妹永遠都會等著哥哥、陪著哥哥的……” 公主離開寺院後,慧忍雖連著幾天入定禪坐、靜心觀息。可是他發覺自己根本無法真正入靜。而且每每念及公主便滿心痛憐如攪,末了竟至昏倒在寮房。 醒來後,他聽師兄師弟們說他竟然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裡,師父一直都是親自守在他身邊,親自為他煎藥喂服、發功扶氣。 望著越發顯得蒼老清瘦的師父,慧忍不覺潸然淚下,心內湧過一陣一陣的感念之情。回想從自己最初入寺學藝,到整整四年中師父對他格外付出的心血和教誨,及自這次重皈佛門,師父以一介傷殘之軀的年邁老人,竟然通宵達旦地守在自己的病榻前,又是親自煎藥喂藥,又是發功理氣的,即令生身父母也不過如此。復念及自己命途如此,竟是既難入俗做人,也難安心做僧了…… 大禪師從外面回來,走到慧忍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道:“徒兒,其實修佛信佛,不過是我佛弟子得以乘坐佛法之舟渡越漫漫苦海的行程罷了。在未達彼岸的途中,風浪之苦、顛宕之痛自然要折磨擾困我等凡心肉體。也只有那些經得住諸多劫數苦難,堅心修信者,最終方能得證菩提而達極樂佛境。” “師父,弟子此生只怕難以真正放得下賀公主,只怕最終會辜負師父,也難達極樂彼岸了。如今弟子一人難脫苦海事小,弟子只擔心長此以往,不僅會害苦了公主和徒兒生身父母,也會連累佛門和公主的胞兄母妃,這般漫漫苦海真不知何時才能修渡彼岸?請師父指點迷津……” “徒兒今世合當有此苦劫。”大禪師闔目道。 “弟子愚鈍,請師父略述一二。” “此生,你註定與紅塵凡世有緣無份,而最終得證圓覺的機緣卻恰恰只在紅塵世間、沙場陣前……”師父似在夢中囈語般。 慧忍惶亂不安了:“師父,若弟子此生註定不能和公主團聚,弟子決不想再回紅塵凡世受此裂心無妄之苦了。求師父指點迷途,弟子情願一生一世守在寺中敬奉師父,一生一世清清淨淨地修行持戒,贖盡前生、得證圓滿。” 師父闔目道:“不久將來的那場大災厄,佛影潛形,佛音喑寂,那時你還必得重返俗世,為我佛道場的重新弘揚而造化機緣……” 慧忍禪悟著師父話中的玄機,不覺驚出一身冷汗——原來一切皆是定數,非人力可逆轉。看來他能做的只有強令自己剋制痴妄,清靜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