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昂然情緒完全相反的嘆息:“我有些想念路口的紅油鼠肉了。”
勝利軍事行動,聯邦已然必勝,這位軍方的最高指揮官胸臆中生出淡淡厭倦之意,說道:“帝國那位公主在星雲那邊等著我們,但聯邦的太子爺已經開始脫衣赤膊上陣,還有你,有許樂這個連我都經常覺得莫名其妙的傢伙,我似乎有些期盼將來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聽到太子爺這三個字,李封的目光微垂,想到邰之源眼下正隱瞞著身份,在腳下的星球中冒險作戰。
莫愁後山與費城李家向來交好,他與邰之源也見過幾面,有些欣賞這個與一般世家子擁有不同氣質的人物,據地面基地裡流傳的說法,袁子臺少校眼下指揮著兩個合編營,乾的非常出色……只是那個傢伙的身體好像一直有些差。
“能不能從戰場上活著下來,主要是運氣的關係。”
李封不期然想到很小的時候,祖父抱著自己說過的那句話。由這話延伸聯想到十二歲便開始的畸形鐵血人生,想到戰場上所經歷的一幕幕驚險甚至是硝煙間死神的冷冷一瞥,年輕中校那顆向來不知畏懼為何物、暴戾無雙的大心臟竟是猛地一縮。
冰川礦坑,荒原密林,流彈那麼多,碎石那麼密,燒不盡的野火併不知道也不在乎你是公主還是太子,是農夫一般憨厚的新兵還是毒蛇一般的老兵痞。
再如何驚才絕豔,有絕妙未來的生猛人物,也有可能在戰場上慘不忍睹的死去。
“大浪淘不出金來,戰場生死的自然淘汰才能真正迎來最後的勝利者。”
隨著163行星的自轉,聯邦戰艦群緩緩進入黑暗天穹區,恆星的光芒被行星擋住絕大部分,四周的空間由深藍在往重墨過渡,陰影從落地舷窗外滲了進來,將椅上鍾瘦虎的身軀全部覆蓋,也為他的這句話蒙上了一層冷冽的怪異味道。
“聯邦上層一直在關注莫愁後山那位沈大秘書、七大家幾個出色的接班人,但他們不明白,沒有經歷過真實的戰場,這些年輕人總會有致命的缺陷。”
“我欣賞林半山,但這位破門子性好自由,只愛在百慕大過他的瀟灑人生。”
“好在還有別的年輕人。在聯邦這片充滿了黑暗血腥的陳腐土壤中,居然能長出許樂、你、邰之源這樣幾顆乾淨的果實,這真是很奇妙的事情。”
“也許人類的歷史,聯邦的發展,終究還是會一如數萬年間那般無聊黑暗,但總得堅信未來是有可能幹淨的,這樣不明真相的公民們才能走的比較堅定。”
“這句是喬治卡林說的,我比較同意,我希望宇宙的未來是你們這批乾淨的年輕人,但很悲哀的是,我似乎總能看到你們將來也會像我一樣染上那種令人厭惡的老舊氣息。”
“這種氣息往往和一些很好聽的名詞聯絡在一起,比如責任,於是你們要顧全大局,要顧全大局,你們就要犧牲少數人的利益,一旦開始了這種主動選擇的犧牲,你們……便不再幹淨。”
戰艦房間裡的自感應燈光緩緩亮了起來,鍾瘦虎伏若靜臥的花白雙眉裡,浮出一絲自嘲,說道:“小傢伙,我最後只想提醒你一句話,靠犧牲他人而獲取的未來,只能是全無未來的一種無聊重複。”
李封沉默片刻,認真地敬了一個軍禮,嚴肅回答道:“司令,雖然我無法完全聽懂,但我明白將來如果遇到這種情況,自己應該怎麼做。”
……
“這個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那群狗雜種的。”
落日州軍營中,蘭曉龍一手扶著青樹,一手勾著腰間的軍用武裝帶,一臉冷笑看著電子報紙頭版上關於某樁不實新聞報道的道歉啟事,用一種吟誦的語氣大聲念出了這樣一句話,以表示對首都星圈無聊的政客、好事的記者們最深切的鄙夷。
七組隊員們正在熊臨泉的帶領下進行訓練,憲章局的鋪網任務已經基本結束,國防部沒有對這支處於休整中的小部隊發出最新指示,所以他們無法進行針對性的培訓,只好被勤奮到令人髮指地進行艱苦的模擬戰場撤退科目演練,以保證在日後的戰場上,能夠多活幾個夥計。
在訓練場地旁邊的陰影處,金星紀錄片廠的攝製組依然在忠實地執行他們的任務,拍攝出海量的素材,然後剪輯濃縮成短短的幾十分鐘,送到千家萬戶的電視光屏中。
強行掙扎出院歸隊的劉佼,此時正躺在樹邊的吊床上閉目休息,腹部中了一槍的他,是七組的重點看護物件,侯顯東坐在醫療箱上寸步不離地跟著。聽到蘭曉龍的吟誦後,劉佼睜開雙眼痛苦地笑出聲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