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抬起頭來,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不行。”
……
杜少卿放下咖啡杯,沒有就那個問題繼續發難,轉向了另一個話題,他望著許樂傷痕清晰的臉,說道:“三年前在基地裡,我們曾經討論過部隊究竟需要的是紀律戰術還是強大的個體,我說宇宙裡只有一位軍神,你說不,現如今看來,你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你可以做到一些普通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但是我還是那個答覆,如果你死了,部隊怎麼辦?”
杜少卿繼續說道:“你奇蹟般地活了下來,攜功而回,整個聯邦上至總統,下至攤販,誰都要給你幾分面子。”
“但我杜少卿,從來不是一個會給他人面子的人,我也不需要給人面子。”
“我明白軍紀的重要性。”許樂抬起頭來,望著杜少卿說道:“但我相信白玉蘭不是一個莽夫,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原因。”
“沒有任何原因足以解釋這件事情。”杜少卿說道:“我以前注意過白玉蘭,知道他是個非常優秀、甚至可以說非常難得的軍人,但我從來沒有想過將他調到我的部隊,因為我很清楚像他,像你,像你的隊員……這樣的人,骨子裡根本都不是真正的軍人。”
“以下犯上,撕了東方的耳朵,還把那片脆骨夾肉切成了十六片兒……他親手把自己的後路斷了。”
杜少卿盯著許樂的眼睛,聲音逐漸變得冷漠起來:“你沒有做過一級軍事主官,但你應該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如果是我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會為他求情,只會一槍斃了他。”
“再重複一遍,我相信我的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樣的事。”許樂沒有退讓的意圖,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少卿師長。”
少卿師長這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顯得格外的生硬,就像是被風乾了幾千年的牛骨頭,從乾涸荒地裂口裡一塊一塊地蹦了出來,雖然只有四個字,但二人非常清楚許樂的潛臺詞是什麼,他想要著重說明的是什麼。
漸有陰雲在杜少卿如劍般的眉宇間積聚,他冷冷說道:“軍隊,首重紀律;聯邦,首重法律。二者,首重證據……許樂上校,我尊重軍事法庭的裁決,會不惜一切代價維護部隊的軍紀。”
“我絕對相信我的部屬不會做出你臆想中的那些事情,如果你有證據,請提交內務處或軍事法庭,如果沒有,請回。”
聽完這段乾淨利落,格外強硬的話,許樂皺了皺眉頭,忽然開口說道:“少卿師長,也許你並不如你想像的那般瞭解你的部下。”
望著這位聯邦名將鬢角的白髮,他心有所感,此人為聯邦勞心費力,甚至可以說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然而那種骨子裡的驕傲自負,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人都是複雜的。”許樂看著杜少卿的眼睛,說道:“有人告訴過我,人類是第一序列機器,鐵七師四萬餘名官兵在你的訓練指揮下,像機器一樣高效強大,但是……人終究不是真正的機器。像東方團長這樣的人已經不是當年你手下的小兵,他有自己的思想。完全無條件地信任自己的下屬,是一種美德,但也是一種冒險,誰也不知道有人會不會利用這種信任。”
杜少卿的眼睛眯了起來,有寒光鋒利射出,許樂這段話如果是在挑撥離間,那會太過愚蠢,所以他知道對方是很認真地在講這個問題,當咖啡香味漸漸飄散的時候,他不禁想起首都的那個雨天,那名他曾經最信任的下屬……
目光很自然地飄向房間外,杜少卿看了一眼遠處西門瑾的背影,心情異常的冰冷,大抵正是因為這種複雜到極點的情緒,他根本不願意對另一位最忠誠的下屬投予星點懷疑。
“這件事情不用再說了。”杜少卿揮手阻止了許樂的話,沉默片刻後,他忽然說道:“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我依然不欣賞你的散漫和個人英雄主義作派,但我現在……真的有些佩服你。”
許樂目光低垂,盯著面前杯中輕輕盪漾的茉莉花瓣,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以杜少卿的性情,根本不可能就白玉蘭這個在他看來簡單至極的軍紀問題,和自己討論這麼長的時間。
無論是這杯杜少卿親手泡的茶,還是對方最開始時從嘴唇裡吐出的死緩二字,不是杜少卿給他許樂面子,而是一名聯邦軍人,對另一名還算不錯的聯邦軍人表示的尊重。
許樂起身戴帽敬禮告辭,最後沉聲說道:“明晨作戰會議上,我會要求重新審理此案。”
杜少卿沒有回答,也沒有起身,只是很隨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