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已經數不清楚,這個過程究竟重複了多少次。那天在帝國戰艦上被俘,他被重擊昏迷,醒來時,便已經到了這個陌生的太空飛船上。艱難的受刑過程之前,他曾仔細地觀察了四周的環境,被曠大的飛船內部和那些難以想像的設施震驚的難以言語,然而當受刑正式開始後,他便再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看這些出現在太空中的碧湖銀沙青樹,被迫將金部的體力、精神以及意志,投身到對抗水的過程之中。
他以前就知道,任何普通的事物一旦超過某種限度出現在生物面前,總會對生物的神經造成極大衝擊,比如某些視覺效果上極惡心的圖,但他從來沒有想過,無時無刻不能離開的柔弱的水,自四面八方無聲壓來,竟能讓人感到如此恐懼,那種與死亡一線之隔,甚至身處寂靜死域之中的冰涼感覺,想必沒有任何人願意第二次體會。
他感受了無數次。
殘酷的水刑最開始的時候令許樂異常痛苦,似要爆炸的肺,似要裂開的面板,似要突出的眼球,竭力呼吸卻只有鹹水灌入的絕望無助感,揉合在一起,再加上絕對的死寂環境,很恐怖。
正如席勒大師戲劇中經常出現的令觀眾精神大振、樹立正確善惡報應觀點、奇峰陡轉的橋段,人類的潛力總是令人意想不到,他們總能從絕望中看到希望,直至找到希望。
他的神經比正常人要粗很多,這不僅僅是一個生理解剖方面的結論,也是某種強悍精神意志力的體現,在這樣的絕境中,他苦苦支撐,精神偶爾會出現恍惚,卻始終不曾崩潰。
不曾崩潰,則是枯燥的重複,這種重複令人麻木。
浩劫前有一種遠古酷刑叫做凌遲,在千刀萬剮的最後,那些木架上奄奄一息的受刑者,大概不會對落在自己胸大肌上的鋒利小刀,再有任何痛楚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