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科學院之外,整個聯邦最頂尖的人才,優秀的學者專家比比皆是。這個聯邦最重要的部門之中,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將心事放在自己研究的事物上,所以慣常的寒喧,都變得極為少見。這十幾天下來,許樂已經習慣了這種氣氛,恰好他也是個沉默是金的傢伙,反而有些喜歡。只是他沒有注意到,那兩名與他擦肩而過的研究人員,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同情的神色。
取出電子門卡,開啟沉重的大門,進入第二道門前,被淡藍色的光線進行了全身掃描,尤其是晶片掃描。在准入許可權被核准之後,真正的大門開啟,一間像倉庫一般的大型操作間,出現在許樂的眼前。
從最精密的光頭工具,到最大型的合金切割裝置,從聯邦運算能力最強大的處理器,到約有三個書架大,存貯了海量圖紙資料的儲存裝置……出現在許樂眼前的這一切,完全符合他的人生理想,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上並沒有絲毫興奮之色,反而帶著淡淡的疲倦之意。
那些裝置上蒙著一層灰塵,直接在桌面光屏上顯示的影象不停變幻,儲存裝置裡的微弱電流聲,是那樣的美妙。許樂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忍不住苦笑起來。
自動除塵裝置,已經很久沒有啟用了。這間庫房裡的裝置,是這樣的昂貴,結果卻這樣隨便擺放著。許樂搖了搖頭,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憑藉著這裡的製造裝置,資料以及材料,他甚至有信心可以組裝出一臺機甲來……然而他沒有時間做這些,他甚至連打掃一下這個房間的時間也沒有。
扯了一張紙,將桌面擦了擦,將吃剩的半塊麵包小心翼翼放在擦乾淨的桌子上,許樂將身上的軍裝脫了下來,扔在椅子上,然後他像打架前熱身一樣,活動了一下脖頸與雙手的十指關節,深吸了一口氣,蹲著馬步站在了桌子前,全神貫注地盯著桌面的畫面。
庫房電腦的顯示終端,便在這張桌面上,寬約一米,長約兩米半,上面圖案緩緩轉動,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視覺享受。
但許樂卻像面對著人生間最殘酷的敵人一樣慎重。
就在此時,庫房內響起了一個蒼老而平靜,從容卻語速極快的聲音,這個聲音沒有與許樂打招呼,而是直接釋出了工作指令。
“第二不相容的三套資料。”
“鐳射態躍遷圖。”
“資料。”
連續十幾個命令釋出下來,許樂沉默地聽著,雙手已經開始快速地在桌面上移動,從內部儲存器裡的海量資料中,尋覓到符合要求的條目。然而因為那個聲音要求的資料雖是最終資料,但是涉及的門類,卻又是聯邦科學界最尖端沒有成熟系統理論的門類,所以根本沒有現成的東西。
尋找合適的數學工具,借用電腦的強大計算能力,進行資料匯總,按照對方的要求,進行最後的影象化過程。換句話說,許樂此時的工作,就是要將那些繁複而艱深的龐雜資料體系,用最短的時間,轉換成為可以輕鬆憑藉其得出結論的簡單資料支援。
半個小時後,許樂終於完成了第一項工作,指尖用力地摁下桌面上的光塊,將結果傳送了過去,卻連額上的汗都來不及擦掉,便又緊接著開始進行第二項工作。
從進入研究所的第一天開始,許樂從事的便是這種枯燥而無趣的工作,他這才明白,為什麼研究所會突奇想,去果殼春季招募裡搶人……這種研究處理的角色,確實不好當,以許樂的體力腦力,都已經有些快要應付不過來。那個蒼老聲音的主人,不是去果殼機動公司搶人的沈教授,而是沈教授的父親……被研究所工作人員們尊稱為沈老的……一個老怪物。
研究所三部的這間庫房之內,只有那位沈老和許樂兩個人,聽說以前高峰時期,這間庫房裡一共有十幾名助理研究人員,只是最後沒有一個人能堅持下來,紛紛請求調走,有幾人甚至不惜辭職,透過軍方的嚴格審查,也要離開果殼研究所。
許樂機械而麻木的整理著資料,處理著資料,腦子裡卻在想著別的事情,他知道沈教授研究的方向是量子可測動態方面……問題是所有的聯邦專家公認,這是一條死路,永遠看不到出口,就像是通往憲章局的那條專用公路一樣。
沒有時間去研究晶片,去接觸聯邦最神秘的憲章技術,就連機甲戰艦機械方面,也無法親手觸控,整天面對著這些空泛的、甚至自己根本看不懂的資料,陪著一個性情怪異的老教授研究永遠不可能有成果的事物……許樂對於自己的選擇忽然產生了懷疑。
他很疲憊,一想到晚上下班之後,還要準備晚飯,他就更加疲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