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日報社早已搬離那條在幻想中充滿油墨味道的報社街,如今只是首都西區一幢非常不起眼的普通建築,但報社門口依然懸掛著那個醒目的蝕月標誌,雖然當年被那場烈火燒蝕,卻依然存在。
巨大蝕月標誌後的房間裡,伍德記者揉著腿,聚精會神第四遍看著自己的報道,那次交通事故之後,腿傷雖然恢復的極好,但每逢像今天這樣的陰冷天氣,便會痠痛難忍。
“我還是認為最後那段不該加上去,這場戰爭的正義性不容質疑,即便你寫的再含糊,也會給對方很好的藉口。”
鮑勃主編坐在辦公桌後笑了笑,輕柔擦拭著眼鏡,說道:“這極有可能是我們在新聞界最後一篇稿子,總要允許我任性一回。”
就在此時,通體黑色的電話響了起來,伍德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他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什麼變化,平靜接起電話,說道:“董事會怎麼說?”
電話那頭的董事長咳了兩聲,和聲說道:“利先生和您說話。”
電話那頭出現三林銀行總裁利修竹毫不掩飾讚美的聲音:“主編先生,您不用擔心,我們會保護好你們的安全,特刊將會全面加印。”
結束通話電話後,鮑勃主編攤開雙手,望向伍德說道:“金主的金主好像對政府也有很大意見。”
……
關於報社後臺老闆的老闆,那家巨無霸式的三林聯合銀行出於什麼方面的考慮,決定選擇全方面支援報社向聯邦政府開戰,對於鮑勃和伍德來說,並不是一個很困難的謎題。
他們並不希望報社參與到政府和七大家的戰爭之中,事實上在刊登這次震驚聯邦的新聞之前,擁有獨立編報權的他們,也沒有和董事會進行任何聯絡,所以在稍後緊急召開的議會山聽證會上,面對某位議員咄咄逼人的質問,鮑勃主編微微一笑,沒有承認任何這方面的指控。
“依照新聞資訊保密法,以及公民隱私條例,我拒絕向聽證會說明證據來源,另外依照憲章條例第四款之二十七小節,新聞報道從來不需要承擔舉證責任,若被報道當事人認為該報道以虛假事實損害己方相關權益,可以提起訴訟,請注意這是自訴案件。”
鮑勃主編表情嚴肅,環視議會山肅穆會場裡的政壇大人物們,說道:“如果帕布林先生指控本報社誣衊,雖然他是律師出身,我是寫網路小說出身,我依然非常歡迎和他打一場官司。”
一位剛剛當選議員不久的帕布林派激進分子,憤怒地脫下靴子,用力地拍打著桌面,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對他喊叫道:“依據愛國法案,你必須誠實並且沒有限制的回答詢問,不然你將受到嚴厲的指控。”
“我很想知道你們能指控我什麼。”
鮑勃主編摁住身旁被激怒的伍德肩膀,盯著那位議員先生,語氣凜厲問道:“愛國法案?從這條法案在議會山透過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沒有準備接受,事實上我已經做為一位公民,向最高法院提起訴訟,我認為該項法案嚴重違反憲章條例,應該馬上撒銷。”
聽證會暫時休會,伍德替他端來一杯清水,看著四周竊竊私議的議員們,笑著說道:“邰之源那邊也一直在試圖替古鐘號翻案,向各大報社提供過資料,雖然沒有我們的翔實可靠。可是一直沒有報社敢登,為什麼,就是因為他們怕死,可是說實在的,我也挺怕。”
“當你不怕死的時候,你往往就不會死,因為這時候如果死了,那他們就沒有辦法說清楚這件事情。”
鮑勃主編說道:“不過雖然不會死,但我想肯定會被人罵。”
……
寒冷的深秋飄落的依然是雨而不是雪,落在議會山前那道長長的石階上,不用多長時間便變成了片片圓冰,讓石階變得溼滑無比。鮑勃主編和伍德撐著雨傘走出議會山,互相攙扶著向石階下走去,動作顯得極為笨拙。
二人艱難地走到石階下方,迎接他們的是無數閃光燈話筒,還有激動民眾的辱罵聲,諸如什麼賣國賊,走狗以及狗的排洩物之類的話語。
“主編先生,聽說首都特區日報董事會,一直在暗中接受三林聯合銀行的資金支援?那麼你們今天這篇報道,和政府對於那些大家族的調查有沒有關係?”
畢竟是同行,提問方式顯得比較溫柔,而外圍的群眾的反應則是更加激烈,他們把手中的報紙揉作紙團,憤怒地擲了進來,大聲呼喊著打死萬惡利家的走狗。
在警察的保護下,鮑勃主編和伍德記者承受著比雨點更要密集的紙團襲擊,他們把身體縮在傘後,對視一眼後露出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