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身舒暢:“只是有些口渴,奶孃現下什麼時辰了?”
紅姨聽了這話放下心來,一面口中唸叨小姐不該喝那麼多酒,若是老太太瞧見定然不喜云云,一面倒了溫茶遞給她,聽她問時辰,轉到外間看了漏刻回道:“戌時快四刻了。小姐這一覺睡得長,足足三四個時辰呢,小姐可餓了?”
青籬搖搖頭。見外面銀白月光灑地,靜幽致極,又想著今日本說晚上要去與李姨娘敘話,若是自己食言,她定然要傷心的。
左右現在精氣神兒十足,便叫了紅姨:“奶孃可累?若是不累,隨我一道去瞧瞧姨娘罷。今兒忙亂了一天,倒沒顧上與她說句話兒”
紅姨轉頭看了看窗外,月光極好,便點點頭。
柳兒在房間聽到這邊有了響動,起了身子,又問了一番是否頭痛之類的話。青籬不見杏兒便隨口問道:“杏兒哪裡去了。”
柳兒恨聲道:“這個死丫頭,自傳過晚飯,便跑了出去,說是她同鄉的弟弟要回鄉,她存了些體已,要與她老孃捎回去,這都去了快一個時辰了,還不回來,定是她那話癆的毛病又犯了。”
青籬微微一笑,杏兒雖話多,倒也極有分寸,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講,她心中也有數。
柳兒從衣櫃裡新拿了一件衣衫出來,青籬搖了搖頭:“還穿今日那件吉服罷。那是姨娘親手做的。今兒又是我的生日,我穿著去了,姨娘瞧著也歡喜。”
柳兒原本想說那件衣衫上滿是酒味兒,聽小姐這麼一說,也就把想說的話兒嚥了回去,取了那件吉服與她穿上。
青籬對著鏡子照了一番,發現並無不妥,這才出了房門。剛走到院中,便聽見急促的腳步聲“蹬蹬蹬”的從由遠及近而來,在靜幽的月夜中顯得極為突兀,登時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心中升起。
不由加快腳步,剛行了四五步,院門“咣噹”一聲被人大力撞開,杏兒臉色煞白滿臉淚水的跑了進來,一把拉住她:“小姐,快,快,李姨娘……李姨娘,出事了……。”
青籬的心猛然一沉,顧不得多問,連忙跟在杏兒身後跑著向李姨娘的院子而去
柳兒和紅姨一愣神的功夫。那二人已跑出十幾丈遠。
青籬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跑到姨娘們那一片院子時,只見那平時冷清無人的小道上兩側站滿了人,火光通明,這些人個個斂聲靜氣,大氣不敢出,只有趙姨娘低一聲高一聲的呻吟哭喊聲,從緊閉的“幽香院”中傳出。
趙姨娘和李姨娘的院門口各站著四婆子,青籬認得這些人正是老太太太太跟前兒的。
千防萬防,終究還是被人鑽了空子。
青籬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握起,一步一步的走到李姨娘院門前,目光直直盯著那四個守門的婆子,淡淡的吐出兩個字:“讓開!”那四個婆子不為所動,仍是定定的站著,寸步不讓:“二小姐,老太太有話,誰也不許進。”
青籬冷冷的喝道:“讓開!”
李姨娘在院裡哭喊:“二小姐,回去!回去!姨娘求你回去吧!”
青籬的雙手握得更緊,指甲陷入肉中而不自知,絲絲的鮮血從白嫩的手指縫中流了出來。
老太太在院裡高聲怒道:“哪個叫你來的?還不快給我回去!你們將她給我拉回去!”
門外四個婆子聽到這話,有兩個婆子上得前來,沉聲道:“二小姐,奴婢們得罪了。”
青籬目光掃過她二人,淡淡道:“不必,我自己會走。”說著深深的向院子裡看了一眼,轉頭而去。
這兩個婆子見二小姐走得乾脆利索,微微一怔,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青籬的雙手微微顫抖著,老太太的狠厲她知道。太太對她的恨意她知道,趙姨娘腹中的胎兒對蘇府來說有多重要,她知道……千萬個念頭在腦海中匯聚成一句話:救姨娘!
猛的她頓住腳,那邊是一條通往廚房的路。要不要這麼做?這麼做究竟是能救姨娘,還是會害了姨娘?
深吸一口氣,用她僅存的一絲理智叫了聲杏兒。杏兒連忙上前,圓圓的眼睛裡滿是驚恐和擔憂。
“把你聽到的,給我一字不漏的說一遍!”
杏兒連忙回道:“奴婢正在二門處胡大娘那裡閒話,便聽見在老太太院子裡當差的陳婆子慌慌張張的回來,說是趙姨娘院子裡的春草和夏草來報,趙姨娘吃了李姨娘送去的梅花香餅,便流血不止,孩子已經流掉了……”
青籬的心頓時沉入谷底。使出最後一絲力氣,聲音低沉暗啞,問道:“可知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