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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見她。他終於無法遏止這個念頭,叫了外面的人:“來人。”等人進來後,他就交待道:“你派人到城中八方藥材行去說一聲,就說他們剩餘的藥銀已經齊了,讓他們派人來取。另外,特別吩咐,必須要他們的主家四少夫人親自過來。” 征戰期間,南征軍所有的藥材都是莊家供貨的,如今還有最後一筆尾款未付,莊家也派人來問過,但當時周度忙得很,就將這件事情放了一放,沒想到如今倒能拿這事來做個見她的最好籍口。
來人領命去了之後,周度坐在那裡還是坐不安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千軍萬馬大敵當前衝鋒陷陣的時候他都可以冷靜如斯,為什麼每次碰到她的事情,他卻總是半天也無法平復情緒?
接下來的時間。周度端坐房裡,手裡拿著書本,卻半晌也沒有翻動過一頁,外面不時的有人過來報誰誰誰又要見他,但他一律都沒有心思見,所以裝作一副專注看書的樣子道:“讓他們改日再來。”其他人只道他當真看書正酣,不想要人打擾,哪裡有人知道,他平靜的只是外表而已。
終於,就在他快石化成雕像的時候,外面終於有人來報:“莊家四少夫人前來求見大人。”
周度心裡一陣波動:她到底是來了,真的來了,他還以為她或許不想過來的。那來通報的老者見他端坐在那裡沒有說話,還以為他又要回絕:“若是大人不想見,我便去回了她……”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周度就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不,立刻傳。”
過了一小會兒,門口的簾子一掀,陸小其出現在門口。她原本就瘦了些,今兒又穿了一件素淡的衣衫,頭上也只是隨意地挽了一個髮髻,所以顯得整個人更加清減,但她徐徐走過來,眉眼當中並未見有什麼難受的神色,她只是客氣地上前福了一福:“妾身見過大人。”那樣的神情,那樣的語調,就如兩人當真只是陌生人一般,分外客氣,也分外的生疏。
也不知為何。儘管知道兩人已然不同往日,而且是周度先決定不再見陸小其的,但她這樣子仍然讓他心裡很是不是滋味,他聽說她不好,所以便擔心她想要見她,結果他等待了大半日,心緒不寧了大半日,原來就只等來她這般的生疏麼?
當然,以他的個性,這些東西都不會寫在臉上,他還是同樣客氣地抬手說了一句:“請坐。”
陸小其卻不坐,只把手裡的賬本,賬單悉數放在了他前面的案上:“大人忙,妾身不敢多過打擾,還請大人看看這些賬目吧。”
周度不容覺察地閉了閉眼眸,她當真就這麼不願意見到他,所以這樣快就想走了麼?他這樣一想,心下更加涼涼的,他很想二話不說就給她簽了字,讓她自去領銀子,可他終究還是沒有那樣做,而是賬目看了看,然後嘴裡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聽說你最近身子不大好。”
陸小其聞言。之前偽裝的那些平靜和客氣終是有些無法維持了,其實之前關於要不要過來見他的事,她也是猶豫了好久的。但是,她最終還是來了,儘管他傷了她的心,負了她,可她仍然還是想過來見他一面,又或者說,她想知道為什麼他指名道姓的要她過來?
如今他這樣一問,她心頭那脆弱的弦也被波動,當下忍不住一陣傷心難過。但她為了掩飾自己,便微微低下頭去,儘量讓口氣平淡:“還好,只是吹了點風,並無大礙。”
周度“哦”了一聲,兩人似乎便再無話說了。好在一個低著頭,一個看著賬目,目光不用交集,倒也不算太尷尬,更何況兩人此時都思潮滾滾,所以儘管他們一直沉默了好半晌,竟也都沒有覺得時間過去了多久。
兩人正這樣沉默著,李姜卻由外頭進來了,她手裡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的是一些點心和果子,她是擔心周度餓了才送過來的,周度經常不按點吃飯,所以她便只能這般時刻掛在心上,時不時拿點吃的過來。
可是她這次一進來就看見陸小其坐在裡邊,一時楞了一楞,但還是很快平復了情緒,對陸小其十分客氣地福了一福,然後將點心放在周度手邊,口中柔柔道:“周郎,餓了麼?隨便吃點東西。”周度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賬目上面,隨便應了聲:“嗯。”
李姜又拿了一盤果子放在陸小其身邊:“四少夫人也請嚐點吧。”陸小其簡短地回道:“不用,多謝。”她不是討厭這女子,也不是恨,她只是不願意看見這女子,這女子,她是周度的妾室,是周度的新歡,是讓周度變心的那個人,所以即便對方是怎樣的無辜,她也沒有辦法坦然面對。
可李姜卻沒有走開的打算,她招呼完陸小其,又到周度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