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個個念去,士子不時出“中了”,“我中了”的聲音。
“胡遠安,甲榜第十一名!”
一人聽了,如中雷殛,頓時跪在地上,大哭:“爹孃,婉娘,我中了,我真的中了。”
隨著名字越來越少,有人哭了起來,更有人撕著自己衣裳,撕得破爛,傘也扔在地上,踩的破爛。
仁煒緊張得心直跳,見著唸完,又貼上了紅榜,先看乙榜,沒有,再看甲榜也沒有,頓時一陣暈眩,冷汗滲了出來,略定神再看一次,還是沒有,兩腿頓時就軟了,腦袋蒙,仰望天空。
天空一些雨打在臉上,衣襟都溼了,粘在一起,仁煒仰望著淚就流了下來。
燈火闌珊,細雨瀰漫,牛車停在一側,這時人群漸散,一個公子在牛車而下,手裡握著一把黑傘。
裴子云示意,百戶回到了牛車,沒有跟隨,目光一掃,已經看見了任煒,遠遠見去,就清楚落榜了。
任煒眼神茫然不知所措,喃喃:“終沒有中舉人的命罷了。”
身子抽乾了所有力氣,走路有些搖擺,不知什麼時傘也掉了,雨滴在臉上,分不清楚是雨還是淚。
“清風酒館,一醉解千愁。”酒家在街道上喊著。
一些失意的秀才入內,喊著酒就喝,三五人一群,來時焦急,落魄而回。
任煒不知道自己怎麼進去,帶著木然坐下,隔壁有人喊:“來,給我上酒,真是可恨,讀了二十年書,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說著已帶上了哭聲。
“我恨,恨啊。”又有人罵著撕書,店裡夥計上酒上菜也不管,受了老闆吩咐,不管失意書生,專心賣酒賣菜。
這時夥計端著酒菜上去,到了任煒的位置,:“這位相公,您的酒菜已上來了。”
一盤雞,一碟花生,一個酒壺,任煒苦笑下,就要伸手,一隻手已拿起了酒壺,熟悉的聲音:“來,我陪你喝!”
任煒此抬,見著一個熟悉的人,裴子云穿一身白衣,手裡握著一把黑傘,此時將傘放在一側,風度翩翩,讓人羨慕。
“原來是公子,夥計,再添置一雙碗筷酒杯。”任煒向著夥計喊著,裴子云也不說話,只是斟酒,任煒頭有些溼漉漉,見夥計送上,舉起了杯,向裴子云說:“敬公子一杯。”
雙手捧起了酒杯一口飲下,喝急了,嗆出眼淚。
裴子云沒有說話,只是斟酒,也一口喝了,連喝了三杯,任煒臉色通紅,突哭了起來,大顆眼淚落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裴子云嘆了一聲。
任煒淚流到衣襟上,舉著酒杯一口乾了:“公子,別怪我癲狂,三十年寒窗,付之東流!”
“說起來我祖父考取過舉人,在前朝當過官,父親原名傳播,奈何被人以不敬禮法之罪削了功名,再也不能科舉,因此抱憾而終。”
“不想我也和父親一樣,雖沒有削去功名,可也是屢次不中,到了現在,垂垂老矣!”
裴子云嘆了口氣,想斟酒,覺空了,只喊:“夥計,再上一壺酒。”
“讀什麼書,讀書還不如耕田,不讀了,不讀了,啊啊。”此時一個秀才喝得醉醺醺,狠狠將酒壺摔在了地上,蹲著哭了起來。
雨水落下,有人歡喜有人愁。
任煒只是看了一眼,苦笑一指:“又是一個苦命的讀書人。”
“公子,酒上來了。”夥計說著。
“好酒!”任煒斟酒,在鼻下一聞,就笑起來,把酒飲了,才是看著樓頂:“其實論本心,我不愛八股,只愛經世之學,可不學八股,中不得舉。”
“我二十八歲才中秀才,以後一直沒有中,去投靠璐王,又被厭棄不用,本已不報希望,可公子指點,又贈了銀子,又有了希望,半年苦讀,自覺茅塞頓開,中舉不難,不想還是不中,看來我是沒有命了。”
說著涕淚而下,良久,擦了擦,就起身一拜:“既是這樣,煒受公子大恩,無以為報,只有以身報答了。”
裴子云連忙扶起,才扶起,任煒已不省人事,當下丟了些銀子,將任煒扶著回到了車上。
百戶見著裴子云把一個秀才帶上車,就問:“真人,為何領著這個醉酒秀才上來?”
“此人就是我要尋著的朋友,現在已經沒有事,就回船上京罷。”裴子云吩咐,車伕聽了,將著鞭子一抽,牛車轉向而去。
“命數不濟!”裴子云看著任煒只是搖。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