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堆旁,但是,她沒有如常見到原本夜夜守望在此的戀人。她當他在鬥氣,或是在捉迷藏,她翻遍了所有她倆曾經鑽過的稻囷,連巴足塘腳下的菜園和高粱地都搜尋過了,仍不見他的蹤影。於是,就在這個失望的夢中,譚恆又做了個夢,夢見代文被一個騷產疫鬼拖走了。她形單影隻,在冷颼颼的空曠的夢境中氣得渾身發抖,發誓他一輩子也別想再夢見自己了。
(二)亂
這天是雙胞胎共同的生日。天快黑時,代文去巴足塘游泳,譚青正坐在屋簷下練習哭嫁,腔調時高時低有點怪異,譚卜與譚恆在旁邊偷笑,譚世林見狀便正色斥責她倆說:“姊妹哭嫁莫相笑,你們哭的日子也不遠了。”譚卜仍抿著嘴在笑,譚恆卻立刻變了臉,她轉身進房,暗自揣測自己的秘密恐怕已是人盡皆知了,不禁惱怒起來。她把原已準備好要送給代文的一包誰也猜不透是什麼的生日禮物藏進了衣櫃,再也沒拿出來。
朦朧的暮色中,李子梅收工回家路過巴足塘時撞上正準備下水的代文,對他說:“今天是你生日,晚上過來吃碗米淌皮吧。”代文不認為她是錯把自己當代武了,他自忖是平時瞅她時的眼神出賣了自己。晚飯後,代文從上廳屋走到下廳屋,圍著天井打轉。直等到人定時分仍沒有得到譚恆的任何表示或暗號。絕望之即他突然想起原來這世上只有李子梅一個人惦記著自己的生日。
代文走進李子梅家時,一碗淌皮三個荷包蛋正冒著熱氣等著他,剛剛出浴的寡婦披散著長髮站一旁默默地看著他不緊不慢地吃,昏黃的燈光搖曳不定,被黑夜壓抑得幾近窒息。他吃完後用手揩了揩嘴巴,沒說一句話就跟著她進裡屋上了床。這是一頭魯莽的幼獸,乳臭未乾卻顯露出要征服世界的野心。但此刻還不知如何下手,更不懂得溫柔待人,技巧也有待磨練。他強裝的沉穩未能掩蓋住慌亂的衝動,他笨拙的試探和無序的拿捏令她猛然醒悟,當她意識到危險時,箭已離弦出弓。於是,可憐的女人再一次認命。他哪兒也到不了,只是在她兩腿間上上下下徒勞地穿梭。如果沒有她的耐心誘導,他將一無所獲。最潑辣的女人也動了惻隱之心,她不僅沒點破他,還不露痕跡地應承他、指引他,溫柔地親吻他,深情地呼喚他:“代武,啊!代武……”他並不知道,她跟代武親熱時嘴裡叫的是代文。沉睡久遠的本能就在那一刻被她喚醒,他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混沌初開的男人雖然技藝欠缺,手法粗糙,但他的熱情和幹勁令寡婦心滿意足。兩人沉湎於纏綿與交*媾之中難以自拔,代文恨自己身體太小,手腳太少,他渴望自己是哪吒,能用三個嘴巴親她,用六隻臂膀箍她。有時,他又恨不能化身孫悟空,用那根可隨意伸縮和變化的如意金箍棒捅死她,因為她勾起了他對母親的性的憧憬的罪惡感。他離去時回望她那陰暗的睡房,總感覺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巨大黑洞,裡面充滿了神奇的暗物質,還有許多男人無法想象的東西。她的吸引力是如此之大,以致時間消失、思想變形、空間和光線也彎曲成了原地打轉的圈圈。任何正常的男人都逃脫不了墜入這萬劫不復的深淵的命運。雖然代文明知那裡是慾望的苗圃、是腐*敗的溫床,那裡不可能滋生愛情除了瘟疫和淫佚。但是,不得不承認,那裡卻是磨礪男人的絕好戰場。每一次摸黑進去,他總感覺是在以一種快得足以令人麻木的速度墜向深淵,行進中速度在遞減,周邊的顏色也由橙黃色漸變為紅色,慢慢模糊直至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子梅那天晚上的努力;讓代文知悉了那條毫不討巧、走起路來像鐘擺似的敲打兩腿的命根子除了拉尿原來還有更重要更奇妙的用途。他曾經始終不能明白生殖牆上那幅圖畫的深刻含義,不明白那齷齪的東西為什麼竟能成為家族的圖騰。為此還曾特別請教過譚吉先生,老先生說:“祖,從示從且,訓詁為祭祀男根也。”代文聽後仍是一知半解,直到走出李子梅那間潮溼又詭異的睡房時,終於大徹大悟。
當初在生殖牆前行過成人禮後從父親手中接過的那杆火銃其實遠非唯一的禮物和收穫。
雖然傳說與想象中的情事就這樣不期而至,可代文快樂不起來。那意外的插曲只是讓他卸下了自責和懊惱的包袱,他開始以一種只有成熟男人才有的超然物外的冷靜目光看待周遭的世界。當他在夢中再次見到譚恆時,他沒有一絲慌亂與內疚,就像譚恒大白天在眾人面前所表現的那樣大方自然地向她解釋說自己之所以爽約,只不過是可惡的夢魘在作祟,還說串夢就跟串門似的並非總能如願成行。他坦然自若的鎮定消融了少女心中多疑的冰塊,一股暖流再度從她心間汩汩溢位,重新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