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逃!和我一起離開,哪怕流浪到天涯海角!
可是他沉靜的眸子卻空餘一片空洞的冰冷,彷彿被抽空了情感,再不見往日溫潤,只輕輕瞟了我一眼隨即錯開目光,上前對著皇帝和太后跪下。
到這一刻,我還有一種期盼,他會說的,他還會爭取的!
可是我清清楚楚聽到他說,他說:“謝主隆恩!”
謝主隆恩!謝主隆恩!我難以自抑眼中洶湧而出的淚水,雲鐸俊朗的側臉漸漸在視線中模糊,此刻他的表情僵硬而堅定,明明感受到我的視線卻未調轉片刻目光,依舊直面前方。
萬刃穿心也不過如此!目睹儀態大方的趙家小姐娉婷徐步上前,與雲鐸一同跪謝聖恩。我心底最後一根弦“噌”地繃斷。
我多麼希望自己此刻能夠昏死過去,至少別讓我看見這種讓人傷心欲絕的場景,但沒有想到平嵐郡主的身體素質實在過硬,居然一直撐到了離開皇宮,上馬車那刻才腳下一軟不小心磕到了車轅,撞昏過去。
“郡主,你醒了!”
匍一睜開眼,便見一個玫色人影在榻前晃動。微微一動只覺渾身痠軟,頭還有些裂痛。
“王爺,郡主醒了郡主醒了!”百合驚喜的聲音再次傳來,片刻之後順親王急急趕到,醫官、侍女裡外一通忙活。
我已經昏迷了三日,雖然是撞昏的,但頭卻沒什麼大礙,醫官診斷我的持續昏迷是太過勞累加上氣急攻心所致。其實,在朦朧中我耳畔曾聽到過些斷續的言語片段,只是不願醒來,潛意識裡想放任自己暫時在夢中逃避一些事情。
順親王每日在我繡樓和他的寢居之間奔波數次,百合也是夜不合眼地照顧我,此外,還有一人整個白日都守在我身側,那便是我的未婚夫——安王雲楓。此刻已經入夜,他剛回府不久,順親王也已遣人去安王府通報。
親人的關心、眾人細心殷勤的照顧,卻讓我提不起一點精神來,那些頌吉報平的話語聽在耳中都平淡如水。我安靜倚在靠枕上,不哭不鬧。
“父親,我沒事了,只想自己安靜待一會兒,可以嗎?”
順親王有些擔憂地望我,半晌,終只是嘆了口氣,“冬夜寒涼,你身子虛弱,還是早些休息,為父明日再來看你。”
我點頭,努力對他扯出一絲安慰的笑意。
眾人退下,方才人滿為患的房間頃刻空蕩蕩的,只剩搖曳燭火映照著滿屋錦繡,榻前那方瀅瀾澄澈的屏風依舊栩栩如生,珊瑚鮮豔、魚兒遊曳,似乎連碧玉雕作的水草也能浮動。
可是此刻這座屏風落在我眼中卻似烙鐵般灼痛心底最柔軟之處,我抓起枕邊繡鞋狠狠砸過去,那屏風依舊紋絲不動地立著。
順親王說我此病兇險,眾人這三日皆是焦急擔憂,連太后都遣人來探望過。可惟有一人,不僅沒有過府探望,更是絲毫問候都未給。
我是那麼小心翼翼地問:“還有誰來看過我嗎?”
得到的答案卻是沒有了。我在鬼門關門口繞了一圈,回頭卻發現原來答應會守候你一生的那個人已不在原地。
雲鐸,雲鐸,雲鐸......為何你在給了我那麼多的美好之後卻如此殘忍的抽身離去,你說過不管我到哪裡都要與我一起,說過不要丟下你一人,說過此生不負卿......可是你卻連爭取都沒有試一下,是你先轉身離開!可是,你居然連我的生死都已不在乎了嗎?
我痛苦地閉上眼,卻發現無濟於事,往事在眼前一一浮現。
那一季花香和滿山谷的香雪都幻化成一片虛無的遠景。
七夕那個荷燈閃爍、天燈飛舞的夜晚,他攬著我坐在那彷彿可以夠到天上星辰的丹楓樹上,一同看那場為我一個人綻放的焰火。
擊退安王的手下後,二人如私奔一般在原野縱馬狂奔,在秋收稻香瀰漫的田野,依偎著看遠山紅葉,幻想著採菊東籬下的悠然。
天牢中,他冒著生命危險請命為我洗刷冤情,不休不眠數夜直至案情告破,大殿上又當眾冒死向皇帝求情以保我性命。
飛巖峽萬丈飛流之上,他抱著我立於絕壁之緣,許諾同我一起冒險,一同看盡雲嵐霧海、山川江河,一同山長水遠......
過往種種譬如昨日之死,紫陌紅塵,他終究還是對我放手。
我將頭埋入被中,想將哭泣和傷心一起捂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安靜的暗夜中抽泣之聲愈發低沉泫然。前後不過幾日,卻讓人有種生死兩茫茫的絕望和陌生。
寂靜的夜裡不知何時出現了另一種簌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