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同全天下的人都清楚明白的,嘿嘿,奴才的心,可是最實的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還能不知道奴才的。”
主奴二人這裡互對上了眼子,都十分滿意雙方的心思。
與聰明人說話,從來都是眼光子裡的事,多一字亦失了先機。
“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正月裡的南苑雖是海溝依舊可淹印於風雪間越是白茫茫片野。
丟脫了溫腕等人,只帶了小九子一人,寧芳躺在背雪的坡下,想看看是不是真有白色的狐狸。
聽到這句由上飄來的詞,不知怎麼的,便腦海裡思起一個委在床前側腮白女子,用低柔的聲音吟誦著:“我願望的小太陽,如果你沉沒了,就睡在大海的胸膛,在水母銀色的帳頂,永遠有綠色的波濤喧響。讓我也漂去吧,讓陽光熨貼的風,把我輕輕吹送,順著溫暖的海流,漂向北方……”
可那個女子不會在自己清醒的時候吟這首憂傷的近體詩,她永遠都在自己看見的地方綻放溫柔與鼓勵的笑顏。
輕輕的,踏過剛積的春雪,走上了那個矮坡。坡下是一片蕭索的海子,沒有春夏裡的繁華與喧鬧。
著藍色厚袍的男子背立在海子邊,雖然看不見樣子卻可以從他的詞裡聽出他的寂寞與灰涼。
“ 朋友,是春天了
驅散憂愁,揩去淚水
向著太陽微笑”
媽媽喜歡舒婷的詩,那些美好與鼓動的詩句常常在寧芳幼小年歲的床頭詠誦,是貧乏痛苦生命裡最動聽與喜悅的天音。看著頭頂那一輪冬日的冷陽,那些記憶里美好與溫暖的《初春》便自然地奔出。
“ 雖然還沒有花的洪流
沖毀冬的鐐銬
奔瀉著酩酊的芬芳
氾濫在平原、山坳
雖然還沒有鳥的歌瀑
飛濺起萬千銀珠
四散在霧濛濛的拂曉
滾動在黃昏的林蔭道
但等著吧
一旦驚雷起
烏雲便倉皇而逃
那是最美最好的夢呵
也許在一夜間輝煌地來到
是還有寒意
還有霜似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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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側耳傾聽
五老峰上,狂風還在呼嘯
戰慄的山谷呵
彷彿一起嚎啕
但已有幾朵小小的杜鵑
如吹不滅的火苗
使天地溫暖
連雲兒也不再他飄
友人,讓我們說
春天之所以美好、富饒
是因為它經過了最後的料峭”。
成德耳畔是女子激昂的詠調,吟著一道從未聽過的“遊詞”,連那詞體都是不曾有之。
陽光冷涼,帶動著風起的絮雪擦過她的發頰,撫起其長長的落髮。那張年青的姑娘臉上,明明應是淚水滿溢的光景卻實未乾淨,只餘單純的素悅。
“已有幾朵小小的杜鵑,如吹不滅的火苗,使天地溫暖,連雲兒也不再他飄。”
成德輕吟上這句,便覺得冰寒的心漸回了暖意,有著一種會心與久違的感嘆。
寧芳衝著迴轉過來的少年一笑,舉了舉手裡兩個蹲出來的“地瓜”:“喂,免費的地瓜吃不吃,剛從地裡偷出來的,水噹噹的。”
在背風的坡下,蹲著一女二男,分吃著兩個地瓜。
“嗯——很久沒吃過這麼甜的紅薯了,怎麼樣,不賴吧?”
少年成德不過會心一笑,對這位姐姐的思維很是好奇。
“主子,您還是少吃幾口,要是被——爺知道您食了這生涼之物……”
“喂,我不是已經分了大半給你嗎?怎麼還堵不上你的嘴?”
“呵呵,看主子您說的,這麼個小地瓜子怎麼可能堵上奴才的嘴,奴才……”
那主僕二人一來二往著。成德見他二人雖衣不華麗,卻連個從隨都裹著獺皮,更不要說這位年長他須臾的姑娘。
她未帶旗頭,散著的長髮隱在兜帽裡,蹲在那裡一手握著個爐手壺似的東西一手拿著那小半塊紅薯吃得香甜。
這南苑不是平民可以進的地方。以這二人的身份破也不是凡民。可宮裡的女主子也是不可能旗頭不帶隨衣的隻身蹲在這裡。
主僕二人吃吃吵吵地把那地瓜解決了,正探討著要不要再尋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