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賀大娘心裡盤算了一下,劉姓佃戶的菜被留下的次數最少,就點了他的名字。
劉姓佃戶感激的差點沒有撲上來抱住賀大娘的大腿了,若是他家的菜老是不能被選中,就有被主人家換掉的危險,到時候一家老小可都要喝西北風去了。
賀大娘喚了幾個粗使婆子把這十幾筐菜都挑起了,邁著大步回了廚房,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做中飯了。
不知道今天中午府裡會不會宴客,若是宴客,還要額外做上酒席,搞起來十分麻煩,早早準備的好。
賀大娘一邊尋思著,一腳邁進了大門,猛地看到生的小小的顧二踩在了青石上奮力的舉著菜刀的樣子,怒從心起,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卸下菜刀,把顧二拽下了青石。
賀大娘指著青石對顧二喝道:“這是府裡醃菜時用的壓缸的青石,專門從海邊運過來的,可以自生鹽沫的,一塊就要五兩銀子,你隨隨便便踩了上去,髒的來以後還怎麼用?”
顧二被賀大娘一頓指責,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她曉得自己做錯事情了,卻不知道如何彌補。
包子婆早在賀大娘上來奪下顧二菜刀的時候就把頭轉了過去,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又擔心顧二把她咬出來,就斜眼去看顧二,一看之下不禁一怔,顧二根本沒有向她看一眼,那孩子猛地跪倒地上,對著賀大娘磕起頭來,一個字都不說,就是梆梆的磕著頭。
廚房裡靜的只聽見水開時咕咚咕咚的聲音和顧二磕頭的聲音,這孩子真下死力,梆梆的聲音可以媲美她方才剁肉的聲音了。
婆子媳婦們都有些於心不忍,一起看向賀大娘,想要開口求情的立刻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賀大娘一臉鐵青,似乎看到了什麼讓她憤怒異常的事情一樣。
賀大娘一腳抬起,踹飛了顧二,高聲罵道:“你就會磕頭嗎?你爹孃生你出來就是為了叫你給人磕頭的嗎?你做事之前為什麼不多想一想,為什麼非要犯上錯麻煩別人?”
賀大娘這一腳沒留力,顧二被她踹的一直滾到了灶臺邊上才被擋住了身子,一停下來就捂住胸口咳個不停,腦子裡卻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恍惚間什麼東西一下斷裂了,眼前豁然開朗。
顧二從小不受顧家娘子待見,一直以來說是女兒,做的卻是奴婢的活計,每日裡顧家娘子非打即罵,從小到大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排頭,她能活到七歲已是萬幸。
何曾有人跟她說過這些做人的道理,顧二本就不是個笨的,當下不顧自己依然劇烈的咳著,掙扎著爬到了賀大娘腳下,端端正正地又磕了個頭,別說賀大娘了,其他婆子的臉色都變了,這孩子真沒眼力架啊,剛才就因為磕頭捱了一腳了,爬起來又巴巴地趕來磕頭。
賀大娘的右腳立刻就抬了起來,眼見又要踹到顧二身上,顧二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賀大娘,彷彿沒看到向著她臉上踩來的大腳,堅定地說:“請大娘教我。”
賀大娘的腳在半空中停留半晌,終於還是緩緩的收了回去,一老一小對視半天,賀大娘嗤笑一聲,口中緩慢而清晰的道:“你想叫別人教你,憑什麼?”
話罷,賀大娘不再搭理顧二,轉身開始籌備午飯,婆子媳婦們見狀也各就各位忙活起來。
顧二抿緊嘴唇,從地上爬了起來,固執的跟在賀大娘身邊,賀大娘抓了一把菜,她就學著抓了一把菜,賀大娘拎起菜刀,顧二也去找了把菜刀提著,賀大娘被顧二搞得十分不耐煩,一把將顧二推開,惱道:“你個小畜生別忘了自己的本分,那邊的幾個爐子都給我看好了。”
顧二順著賀大娘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邊一溜五個灶,全是燒木材的,灶上放著三尺大鍋,是給下人們燒飯時用的。
往日裡這五個灶是由兩個婆子照看的,還要經常扯皮,為誰看兩個灶,誰看三個灶爭執不休,賀大娘要個燒火丫鬟的初衷也就是叫小丫鬟看一個灶,另外兩個婆子一人看兩個就完了。
賀大娘叫顧二一個人去燒五個灶,明顯是難為她了,一旁的丫鬟婆子們都竊笑出聲,這小丫鬟太討人嫌,讓她吃點苦頭也是應該。
顧二臉上卻露出了歡喜之色,一雙小眼睛睜得圓圓的,清澈明亮,紅腫的見不得人的臉上閃發出了讓人難以直視的光芒,她對著賀大娘認真的鞠了個躬,就跑到了那五個灶前。
媳婦婆子們竊竊私語,這個顧二,怪不得名字裡帶了個二字,果然是二的,不讓磕頭就改鞠躬了。
賀大娘手裡的菜刀啪的一聲劈在了菜板上,菜刀直直地立在了上面,刀把斜斜向上,賀大娘兩手叉腰,環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