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雖然尚未結案,也不敢保證最終一定能完美結案,但他對自己出的這一招還是較為滿意的。這不僅僅是個抓賊的手段,也是他了解下屬的一個絕佳過程。透過這半個多月的暗探、偷窺,他覺得自己基本上掌握了這個院子,一種主人的感覺找到了。
與往日一樣,時辰一到,九點半,陸從駿照例出現在辦公室裡。林容容如影相隨地跟進來,懷裡夾著一隻講義夾。他知道,那夾子裡可能是又一個破譯師候選人的資料。
“放這兒吧。”他指指桌上的一沓資料,“我等會兒看。”這裡已經摞了有十幾個候選人的資料。
“你很累嘛,看上去。”林容容還是老樣子,大大咧咧的。
“我是想到有這麼多資料要看,覺得累。”
“那我跟你說一下吧,你聽著要輕鬆一點。”林容容把放了一半的講義夾拿回來,準備開啟來給他講解一下。就在這時,丁零零,桌上的電話機響了。陸從駿拿起電話,剛說一聲喂,身體就下意識地立起來,這讓林容容馬上猜測,電話那頭一定是杜先生。
錯!
電話是他在三號院的老上司傅將軍打來的,彼此一番客套後,對方說:“我知道你在找人,我手上有一個,我敢說一定是你做夢都想要的那個,你不想來見見我嗎?”
“您在哪兒?”
“辦公室。”
放下電話,陸從駿急忙穿上外套,匆匆出門。他不知道老上司手上的“那個人”是什麼人,因為他在找的是兩種人:一為內賊,二是外援。
四
三號院租用的地盤原來是一家廣東潮州人的會所,在渝中區中山路,是個套著五道門的狹長形院子,前後連著兩條街道,建築多為木造,一年四季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黴味和酸氣。三號院入駐後,做了一些改造,拆掉了以前的眾多門牌、門檻,修了一條轎車可以出入的通道。從五號院過去,要不了半個小時,車子已經停在傅將軍的辦公樓下。這是陸從駿熟悉的世界,誇張一點說,這裡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將軍親自來開門。
“您好,局長。”老稱呼,懂忌諱,不帶姓。
“應該叫老領導了。”傅將軍笑道,“你坐了飛機呢,連升兩級,現在已經跟我平起平坐了。”
“謝謝局長栽培。”庸俗的客套話是放下身段的最好姿態。
“不敢當,栽培你的是杜先生,他這次栽培你連我都是保了密的。不過說到底栽培你的還是你自己,方方面面都過硬。”將軍上來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好啊,祝賀你。”
兩人邊說邊到客廳坐了。略為閒聊,將軍便言歸正傳,“我看了一號院下發的檔案,知道你在找破譯師。”
“我要找的人多,”老部下笑道,“破譯師只是其中之一。”
“還要找什麼人?”
“賊骨頭,原來那些人中有內奸。”
“這我幫不了你,你也不需要我幫,你這個腦袋鬼點子多,鬼怕你。”
“你身邊有破譯師?”
“你找得怎麼樣?”
“找了一批,但沒有最後定。”
“要多少人?”
說到工作,老部下便露出所長的口吻、職業的眼神,“這很難說,只要找對了人,有一個也許就夠了。”
將軍乾脆地說:“我給你推薦一個人,我敢說他一定就是你最想要的人。”
所長專注地聽著將軍娓娓道來,“這個人我見過一面,幾年前,我去日本公幹,順便去早稻田大學看一位同鄉,他在那兒當老師。閒談中,同鄉向我講了這個人的一件事,讓我很好奇,吸引我想見見他,同鄉便帶我去了。那年他也不過二十二三歲吧,但一看就是英氣勃發,談吐非常有見地。當時他正在讀日本數學泰斗炎武次二的博士生,深得導師的喜愛,經常代導師給學生上課。我們去找他時他正在給學生上課,那課堂上的人啊,簡直可以說人滿為患,走廊上都站著人。我納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來聽他的課?原來就因為‘那件事’——令我好奇的那件事——使他成了學校名人,至少在數學系,學生們都想認識他。”
那件事情是這樣的:數學系一位學生不知從哪兒弄來一道超難的數學題,把系裡所有同學和老師都難倒了,包括他們的導師炎武次二也解不了,最後是他把那道難題解了,他的名聲從此傳開。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過了沒多久,一位日本大佐軍官到學校來找他,給他優厚的待遇,請他去陸軍情報部門工作。他不從,堅決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