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殘冬,京城真是無比的熱鬧,朱春明遇刺身亡,朱家追兇清洗,朝中群魔亂舞,官員人心惶惶,明裡暗裡各方勢力角逐,而此時又突然跳出因小兒女摩擦而參奏王侯的事,將這本已經渾濁的池水更是攪得烏黑一片。
這是一場兒戲還是一場風暴,目光都對準了大理寺,所有人都隱隱感到,烏雲下暴風雨正在醞釀襲來。
直到坐在大廳裡,平陽侯還難掩煩躁,如果不是礙於母親在眼前,他早就將那逆女拉過來痛打一頓。
他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有些驕縱的女兒竟然惹來這麼大的麻煩。
“這算什麼大事?”平陽侯老夫人沉臉說道。
“是,母親。”平陽侯低頭答道,“其實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偏偏被人家的家人看到,看到也就罷了,換做別的此等家境的人,也沒什麼事,且不說本就尊卑有別,更何況將來都是要入宮的,哪能就為了這一點小事就撕破臉,竟然告到大理寺,這時候只怕已經傳遍京城了,他可以想象,此時此刻家家戶戶談論的都是他平陽侯!而隨之不知道有多少閒言碎語傳開,他可怎麼出門見人!
平陽侯老夫人聞言也是嘆了口氣,面上難掩幾分煩躁。
對於顧湘這個入選東宮的女人,老夫人根本就沒放在心裡,雖然聽孫女來借鍾夫人時提了幾句,但在自己這容貌與家世皆是上上之選地孫女跟前,兩人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對於這種人,無需刻意拉攏也無需刻意提防,完全無視就可以了。
但沒想到白玉郡主私自的舉動,卻把雙方無親無害的關係搞成了僵局。
“那顧湘的哥哥顧海,原本就是個犟筋,梗著脖子跟朱大人鬧了好幾次…那個顧漁,據說也不是個善茬…”平陽侯沉聲說道。
“那又怎麼樣?我不過是問她幾句話,她不說,她還有理了?”白玉郡主從祖母懷裡抬起頭,帶著哭意喊道,“讓她去告啊!去告!我怕她還不成?我倒要看看,到時候是誰怕誰!”
“你給我閉嘴!”平陽侯一拍桌子喝道。
“你拍什麼拍!”老夫人皺眉說道。
平陽侯忙低頭賠罪。
“燕燕…”老夫人撫著白玉郡主的肩頭,帶著幾分寵溺幾分嚴肅道,“我知道,你一直覺得那女子地位卑賤,所以心中有氣,但你也不想想,那等卑賤的女子,竟然能入選東宮,又豈是等閒之輩?”
白玉郡主簡直要氣死了,明明她什麼都沒做,怎麼結果好似她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一般。
“明明是那賤婢與賊人有干係,他們大理寺不去偵訊她,反而來論起我的是非了?”白玉郡主柳眉倒豎,猛的站起來,帶著哭意說道,“好啊就去大理寺論上一論…”
“坐下!”老夫人伸手攬她入懷,細聲的安慰,“我知道,我知道我們燕燕不會無緣無故找人麻煩…”
“奶奶…”白玉郡主伏在老夫人的懷裡大哭。
“母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大理寺那邊…”平陽侯皺眉道。
“大理寺那邊不用去管,我們平陽侯府還不至於跟一群小兒胡鬧…”老夫人沉聲說道,“讓他鬧去,一動不如一靜,不用理他…”
“母親說的對,是孩兒浮躁了”平陽侯情緒平復下來,起身應道。
平陽侯府的大門緊緊的關閉,側門的開合一如既往,在這外界一片軒然的時候,看上去格外的平靜。
另外一個平靜的地方便是皇宮,四五個太監應著傍晚的寒風,各自抱著一摞奏章走進皇帝的寢宮。
室內溫暖如春,穿著明黃棉袍的隆慶帝正接過太子遞上的熱茶。
“你也坐吧。”皇帝的面色依舊孱弱,但看上去精神很好。
文郡王應聲是,依言在一旁的圓凳上坐下,皇帝便不再說話,一面刷拉的看太監們放到桌案上的奏摺。
“這些日子呈上的奏摺越發多了…”皇帝忽的笑著說道,一面推開這奏摺,一旁侍立的太監忙遞上一塊熱毛巾。
太子立刻站起身來。
“這兒子的確是不如老子啊…”皇帝接過熱毛巾覆了覆面,幽幽的感嘆一句。
這話聽起來是沒頭沒尾,但太子卻是明白的很,朱春明在世時,把持內閣,所有文書奏摺都先經他手,篩選過後才能送到皇帝面前,十幾年的淫威累積下來,皇帝看到的奏摺越來越少,當然,這並不意味這皇帝就真的眼瞎耳聾了。
如今朱春明不在了,朱黨雖然看上去氣勢依舊洶洶,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