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靈元出事後,她頭一次笑出聲來。
一身白衣,搖著摺扇款款而來的信朝陽在門階上停下腳,看著笑得前仰後合的姑娘,嘴邊也浮現一絲笑。
“多謝大少爺出面請來胡掌櫃。”顧十八娘整容說道。
竹軒樓裡,四面蒼綠,山風盤旋而來,帶來城裡享受不到的清新之氣。
信朝陽一手扶袖,將泡好的茶斟上。
“顧娘子,坐下說。”他抬起頭一笑。
顧十八娘一笑坐下。
“請嚐嚐我的手藝如何?”信朝陽笑道,修長的手一伸做請。
顧十八娘也不推辭,端起來抬手略擋喝了。
“好。”她放下茶杯,笑道。
“怎麼個好?”信朝陽看著她也笑道。
顧十八娘上下打量他,眼前這個公子,二十多歲,正是男子意氣風發的時候,他出身富貴,雖然不是詩書大家,但也受過良好的教育,一舉一動透出儒雅氣質。
“相貌好,衣服好,出身好……”顧十八娘整容答道。
信朝陽哈哈笑了。
“顧娘子說得對!”他說道。
有錢人,又是個俊俏風流公子,所用所賞自然非比尋常,喝的茶能不好嗎?
不像她和哥哥,日常喝茶,唯求解渴而已,什麼茶道什麼茶具,不懂也沒機會懂。
“顧娘子此一去可開心?”信朝陽又斟了杯茶,笑問道。
那日信朝凌痴痴呆呆地拉著一箱子錢回到家就將事情講給他聽了,略一思索,信朝陽就不請自來,見顧十八娘。
“顧娘子,可有用得著的地方?”他開門見山地說。
錢有了,只差人的顧十八娘對瞌睡遞上的枕頭並沒有拒絕,也沒有羅羅嗦嗦地探究他怎麼知道的,他什麼想法,他什麼目的。
“我要請個懂香料行的掌櫃。”她也很痛快地答道。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
“多謝信少爺。”顧十八娘並沒有回答,而是笑道,再一次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不用謝。”信朝陽含笑道,再一次給她斟茶。
白瓷的茶杯,綠綠的茶水,放在青石案上,煞是好看。
“是,沒什麼可謝的,”顧十八娘笑道,她伸出一個手指,“一年,**專供。”
信朝陽笑了,拱手,“多謝顧娘子。”
“沒什麼可謝的。”顧十八娘笑道,又將茶一飲而盡。
“當然要謝。”信朝陽這次並沒有再給她斟茶,而是側身從一旁拿起一個小青布袋,一面說道,“我是謝顧娘子明察洞徹,先我一步痛快地應下請求,免我開口談條件,保全了我的風雅,你說該不該謝?”
第一百一十二章利來
顧十八娘笑了,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大少爺如此翩翩人物,讓你開口談生意交換,真是罪過。”
“的以我一定要謝。”信朝陽說道,一面開啟了布袋。
顧十八娘好奇的看去,見他拿出一個類似茶壺的古怪物件。
“這是什麼?”她不由問道,伸手取過茶壺,自己斟上,也順手給信朝陽斟上。
“這是壎。”信朝陽答道,“我打算為顧娘子你吹奏一曲,以表謝意。”
顧十八娘笑了,搖了搖頭。
“我喜歡壎。”信朝陽並沒有開始吹奏,而是晃了晃手裡的壎,眼帶笑意看著顧十八娘,“因為很多時候,想哭卻不能哭……”
“大少爺也有想哭的時候?”顧十八娘笑問道,自己端起茶一飲而盡。
“只要是人,總有不順心的時候。”信朝陽笑道,將壎送到嘴邊,“這個,可以代替我哭。”
嗚嗚咽咽低沉幽遠的聲調伴著山風四散而開,顧十八娘臉上的笑容漸漸凝結,她手裡的茶杯被慢慢的攥緊,與此同時她的心也被攥緊。
那痛徹心扉的前世場景如走馬燈般的在眼前輪番而過,重生後的夜夜噩夢輾轉反側,無日無夜狂背花典無眠無休的炮製藥材……
她低下頭,看著不和少女年紀的雙手,粗糙傷痕以及被毒性腐蝕出的斑斑點點……
她看到自己以倔強到狂妄的姿態與族人對抗……
那何曾不是茫然無助的絕望,寧要兩敗俱傷的拼死掙扎……
因為不知下一刻會不會被命運打回原型而時刻繃緊的心絃臨崩潰界限……
而她連哭都沒有時間沒有機會沒有地方……
聲音卻在這一刻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