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漁已經比他提前歸家了,他們二人終於還是按說的那樣,互相避開沒有同行,這也好,話不投機半句多,省的勞心勞力,還是一個人自在。
小丫鬟放下茶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顧海似乎沒有察覺,他的心裡反覆想著蔡文,文郡王。
想著後來得知的訊息,皇室一共招了四位郡王進京,年紀最大的二十歲,年紀最小的才六歲,而文郡王不上不下,還有個優勢就是他是太祖七世孫,論起來更有資格得到皇位。
而這人竟然與自己當過同學……真是神出鬼沒……
顧海忽的又想起那隻蠍子,似乎探觸到什麼忌諱,思緒到此曳然而止。
“還有幾天到家?”他放下書,一面拿起茶壺一面問道。(==剛不是說丫鬟出去了嗎?暈)
“還有三天。”小丫頭清脆的答道,推門笑嘻嘻的進來,搶過顧海手裡的茶壺,“少爺放著,奴婢來。”
不知不覺離開家已經六個月了,這還是頭一次離家這麼久這麼遠,雖然妹妹在信裡說一切都好,但顧海始終沒有放下心。
“少爺,你不知道,說媒的人都要把門檻踢破了……”小丫頭嘰嘰喳喳的講著家裡的事。
她是得到顧海高中貢士訊息後才來到京城的,一直沒機會在少爺跟前說話,這一路上可是說個痛快。
顧海面帶微笑,“不會吧,咱們小姐一定會吩咐大門緊閉的……”
“嚇,少爺,你怎麼知道?”小丫頭瞪大眼,帶著幾分崇敬看著顧海,“少爺是文曲星下凡,一定會掐會算……”
顧海哈哈笑了,“那得有多少文曲星下凡才夠……”一面伸手點了下小丫頭的額頭。
小丫頭的臉騰地紅了,看著重新拿起書的少爺,不由得愣神,少爺脾氣真好,長得也好,不知道哪家小姐有福氣……
三日之後,秋雨濛濛中船靠岸,熙熙攘攘的碼頭上,股海一眼就看到撐傘而立的母女二人。
“哥哥。”股十八娘眼尖,立刻揚手喊道。
曹氏順著她的手看去,立刻泣不成聲。
因為顧漁先到,迎接會元的排場十分豪華,似乎透支了建康府民眾的熱情,顧海的到來,平靜的很,甚至連顧家族眾也沒人來迎接。
“他們沒來問,我自然也不會去說。”股十八娘笑道,一面打量股海。
曹氏拉過兒子的胳膊,一面撫著兒子的臉說瘦了瘦了,一面掉眼淚。
“娘,哪個學子考試之後不脫一層皮,哥哥還好了。”顧十八娘笑道安慰曹氏。
歸家後如何歡慶且不用提,正如顧十八娘所說,這科舉大考對學子來說身體心理都是一場嚴酷的考驗,再加上舟車勞頓,到家之後心中前所未有的安穩,顧海倒頭睡了一天一夜。
曹氏少不得又哭一番,各種補湯輪著做以求心安。
拜謝過族學的先生後,顧海吃的微醉回家來,正好遇上要出門的顧十八娘。
看著披著墨色披風自己撐著傘由綿綿秋雨中走過來的妹妹,顧海只覺得心一疼。
“哥哥回來了?少吃些酒。”她笑道,停下腳。
“去藥鋪?”顧海問道,伸手幫妹妹繫了系並沒有松的披風帶子。
除了自己回去哪一天,妹妹雷打不動的每日都到藥鋪去,早去晚歸,雖然始終笑語晏晏,但眉宇間的一絲愁苦卻難逃顧海的眼。
“可是有什麼瞞著我?”顧海問道。
顧十八娘垂頭,嘆了口氣,再抬起頭,眼圈微紅。
“師父他老人家走了……”她低聲說道,聲音有些乾澀。
“是又出門了?”顧海問道,但心裡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顧十八孃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忙拿出手帕伸手擦去,微微側頭道:“對外是這麼說……”
顧海只覺得心口被巨石砸了下,那意思就是……
顧十八娘再忍不住淚如泉湧,為了給她多留些時間,劉公不告而別,留書一封禁止她尋找張揚。
這個老人就這樣走了,如同來時一般,但這一次顧十八娘知道,當自己再遇到人質疑的時候,再皺眉不解藥技的時候,他再也不會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將自己護在身後,從這一刻起,劉公在人間徹底的消失。
“哦卻不能盡孝送終……讓他屍骨流落……”顧十八娘抱住顧海,哽咽道。
“如此大恩……無以為報……”顧海聲音也有些哽咽,撫著妹妹的頭髮,“十八娘,你一定不要辜負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