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向酒樓之中的各個方向。
駭然、恐慌、驚懼……此刻,我亦不知自己是何念想,只是僵硬地拿起桌上木筷,故作鎮定地去夾盤中的菜。
掌櫃眼尖,立時三刻惶惶然奔出櫃檯,但見為首那佩刀之人手上一晃,不知亮個什麼東西與那掌櫃看,看得掌櫃目瞪口呆抱手連連作揖。
那些侍衛也不出聲驚擾食客,只是安靜地拿著圖搜過酒樓的每一個角落,遇上稚童方才腳下稍作停頓,立於一旁仔細比對。幾個侍衛從我所坐方位路過,皆是一眼掃過,不作停留。
我心中舒出一口氣,這才意識到,那黑袍之人讓人搜的是宵兒。我心中計算,若是宵兒才入洛陽城不多日,那麼,極有可能宋席遠竊貓之日與宵兒離開王府之日正是前後腳的工夫,那黑袍之人實際並不知貓兒走失,只當宵兒是抱了白貓一同出走。此刻驚見貓兒,自當認定宵兒便在酒樓之中,當下命人緊鑼密鼓大肆搜尋。
不過兩盞茶的工夫,便見那佩刀人抱拳垂首在那黑袍之人耳旁覆命。那黑袍之人微微點了點頭,緊繃的脊背幾不可察地稍稍鬆開。
電光火石之間,突兀想起一事,那個偷魚的孩子……莫不竟是宵兒?!瞬息之間,疑惑、懊悔、自責襲上心頭,轉頭正待問那秦班主。卻聽得酒樓掌櫃立於廳中高聲喧嚷道:“諸位客官,今日小店已被人包下,麻煩列位現下離場,桌上酒食概免付費,皆由包店那位客官結賬付銀。攪擾了大家用餐聽戲的興致,劉某實在抱歉,實在抱歉。”
一時店中諸人遭逢此事不免驚異唏噓,然而想來依稀亦從那鎮守店中四角的練家子身上瞧出些不對勁的苗頭,識時務者為俊傑,誰也不想引火燒身,當下無人敢有異議,悉數抱怨皆吞入腹中,三三兩兩起身離店。
我本欲拉著那秦班主混跡人群之中一併離開,待尋個安全隱蔽之處再詳細問那竊魚孩童的情況。孰料,將近門口處才發現店外不知何時站六七個侍衛守於門兩側正犀利地檢視出店之人,(奇*書*網。整*理*提*供)其中醒目一人不是王府侍衛統領展越又是哪個!
我腳下一縮,瞬時返回大堂之中,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時左右為難,於人流之中逆行又過於醒目,幸得靈機一動就近繞到門邊掌櫃所在櫃檯處,那櫃檯後有一小室,以藍布簾子掩著,是平日裡掌櫃歇腳放賬簿所在。
此刻掌櫃正立於門口賠笑拱手送客,無暇他顧,我揭了藍布門簾閃身便藏入斗室之中。
一時之間人去樓空,臺上曲終人散,空蕩蕩廳堂之中連餘音都不敢稍待片刻停留,滿堂寂靜,吐納可聞,似一面緊繃的鼓,只待落槌。
我心中忐忑,驚懼不定,輕輕將簾子揭開了一條縫隙,但見那黑袍之人氣定神閒放下手中茶杯,杯底觸紅木,本無聲息,此刻卻如擂鼓之槌重重擊於鼓面。
“出來吧。”
半晌,聽得低低一聲。
被發現了?!我眼皮重重一跳,頭中嗡地眩暈而過,手中一晃,簾子無聲歸原位,掩住了那叫人心驚肉跳的縫隙。
“出來吧,宵兒。”
額前絞痛之際,忽又聽得那人再次出聲,喚的竟是宵兒……
我再次將那簾子掀開一條縫隙,手中沁出的細汗瞬間便染透一角布簾。
正午的陽光穿堂入室,偌大一個空曠酒樓在光線之中一覽無餘,除卻廳首背對而坐的一個黑衣之人,那隻白貓蜷臥一旁,不見其餘半個人影。
一炷香後,戲臺一側垂幕輕輕動了動,無風自起波瀾,片刻之後卻又歸於寧靜,叫人疑心錯看,過了一會兒,那幕簾又動了動。
一個滿面油彩的孩子自垂幕一側走出,斯文乖巧地沿著戲臺一側慢慢一步一步拾階而下。白貓欣然躍起,撲入其懷中。
宵兒!
方才那個戲臺上演仙童走過場的孩子……秦班主拾來的孩子……果然是我的宵兒!我一時忘卻吐納,一股酸澀鋪蓋地襲上心頭,不知是喜是痛。
但見宵兒走至那人跟前,二人對峙一般僵持良久。終了,聽得一聲幾不可聞之太息,黑袍之人緩緩開口,溫和道:“你可用過午飯了?”
宵兒不答。
那人也不以為意,似乎習以為常。只伸手摸了摸宵兒的臉孔,下一刻,便僵在那裡,沉聲道;“來人,端水來。”
一盆清水當即送上。那人用帕子擰了水一下一下拭過宵兒的臉,來來回回不厭其煩擦了幾遍方才作罷。動作輕柔,背脊卻微微起伏似是隱忍。
擦淨之後,露出宵兒一張皎潔玉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