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普兩國經常打仗麼?”徐言在一邊好奇地問。
“差不多半年一次吧,從沒斷過,自少從我來到元山寨之後,每隔半年都會來一趟祁淵峽。”張河隨口說著。
“為什麼打仗呢?”徐言又問。
“聽說是六年前左相的一道命令,沒聽說過奸相誤國這個說法麼,說的就是普國左相。”
“奸相怎麼誤國了?”
“奸相……我哪兒知道他怎麼誤的國。”張河沒好氣地說道:“來元山寨之前,我就是個賬房先生,跟著主家落的難!”
“賬房施主,難道你也殺人了?”
“殺了一個管家,不殺他我就得死,人到了那一步,誰還顧得了別人,什麼賬房施主,你還是叫我順路施主吧,聽慣了……”
隨著山頂兩人的談論,峽谷裡,征戰了三天的大軍終於雙雙退兵了,從上方看去,峽谷中的螞蟻群彷彿被人從中間切了一刀一樣,活人分別退到了峽谷之外,而死人,則永遠留在了這片埋骨之地。
“打完了,咱們再等等,怎麼也得晌午在下去。”
看著不遠處有元山匪已經開始往山下爬了,張河倒是顯得謹慎,這片山頭雖然陡峭,倒也不是下不去谷底,一條崎嶇陡峭的山路早被元山匪們在這些年踩了出來。
“下邊的屍體可都是邊軍,有沒死透的,離著近了給你一刀,你也就歸西了,那幫殺才在明知自己必死的時候,看到活人跟看到血食一樣。”
張河翻了個身,舒舒服服地躺在石頭上,道:“心急吃不到熱豆腐,被熱豆腐燙到無所謂,被燙死可就憋屈了。”
能有如此見識,看來這位應該是吃過虧。
兩國邊軍早已退出了峽谷,三五成群的元山匪好像一個個幽靈一樣從山腳摸向戰場,不斷翻找著屍體上的值錢東西,有人找到一些碎銀子,有人扒下來半套盔甲,也有人得到一柄鋒利的鋼刀。
張河口中的死人飯,就是在這群死去的邊軍身上找好處。
每隔半年的一場兩國邊軍大戰,每一次都有至少數千人葬身祁淵峽,邊軍倒也打掃戰場,都是簡單的收拾一番也就了事了,沒人會將屍體全都搬回去。
這裡畢竟是邊境重地,雙方全都不敢大意,寧願扔下那些屍體喂狼,也不會留給對手絲毫的機會。
第28章 幫個忙
“慈悲,慈悲……”
晌午的時候,徐言已經站在了峽谷裡,看著遍地的屍體與這片被鮮血染得發紅的大地,小小的道士,眉峰緊蹙。
上千具屍體,死像更是慘烈至極,有人腸穿肚爛,有人直接被梟首,還有人從中間被劈成了兩半,森白的骨頭茬子上纏著五臟六腑。
如果是尋常的少年,看到這副慘烈的景象非得被嚇死不可,就算來過多次的張河,真正站在死人堆裡的時候,他的臉色也是慘白慘白。
徐言卻僅僅是皺著眉,臉色不變。
在修道之人眼裡,世人不過是一副皮囊,最後都會歸於虛無,化成一捧黃土,在豬的眼裡,就更沒有生死之念了。
如果總記著生啊死的,豬還能吃肥麼。
徐言畢竟不是真正的豬,看到眼前的無數屍體,他的心頭也是震撼至極,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又何況他這個道士呢。
一旁的張河干嘔了一聲,眯縫著眼睛開始在屍體中翻找了起來。
動作慢了可不行,元山寨那麼多人呢,這頓死人飯至少有大半的元山匪都會過來,落在人後可就什麼都得不到了,如果到了黃昏,他們這些人是必須要退走的,因為隨著黑夜來臨的,是無數被血腥引來的野獸。
“快點徐言,在不動手可就沒得吃了!”
張河喊了一嗓子,開始自顧自地翻找了起來,他說的沒得吃,是沒了好處的意思。
死人是多,元山寨的活人也不少。
對於張河的提醒,徐言無動於衷,他輕輕嘆了口氣,緩步走進戰場的中心,找了塊還算乾淨的空地,抖道袍盤膝而坐。
徐言不想翻動那些屍體,不是他害怕,而是他所看到的景緻,與那些元山匪不同。
在他眼裡,龐大的戰場上,有無數冤魂在翻飛湧動!
除了冤魂之外,一片薄薄的灰霧覆蓋著整個峽谷,那是煞氣,被大戰所引動而來,從那些戰死的悍卒身上凝聚而出的凶煞之氣。
煞氣傷神,只要不是久留戰場,這種程度的煞氣還無法傷到那些殺人如麻的元山匪,更傷不到以心養豬的小道士。